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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沈明恒说服柳沅时举重若轻,真要做起来却远没有这么简单,譬如要如何确认对方可信,又要如何取信对方。宋景年自认才能不输于当世豪杰……起码不输太多,但他毕竟对皇城中经纬交错的势力知之甚少,于是这事做起来便尤其困难。
并非是他智谋不足,只他来京时日短,又只是个布衣平民,距离高官权贵生活太远,很多事情便极难接触到。
宋景年在沈明恒的书房里唉声叹气。
沈明恒忍无可忍地放下笔:“你到底在愁什么?不就是觉得梁诚这份资料很奇怪吗,你直接上门拜访一趟不就知道了?一面不行就两面,别告诉孤,这样你都看不出来梁诚到底可不可信。”
宋景年支支吾吾:“这样好吗?会不会打草惊蛇?”
沈明恒翻了个白眼:“孤才是蛇。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顾虑的,你是太子府出去的人,也是孤把这件事交给你的,天塌下来都有孤顶着。”
顶着一个草包、任性的名声,沈明恒确实可以为所欲为,即便做了再难以理解的事估计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这个名声好用是好用,可宋景年总是无法不在意沈明恒在这之中受的委屈。
“殿下,你不会觉得难过吗?”宋景年轻声问,他只要想一想,就觉得沈明恒的过往难捱到极点。
“什么?”沈明恒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当他触及宋景年的眼神,才略微有些明悟。
沈明恒不以为意:“做错事本就该得到惩罚,孤自找的。”
“才不是,”宋景年陡然有些情绪失控,“您愿意将钱财都送到前线,根本不是世人口中说的那样,殿下,您没有错,是世人无知!”
沈明恒有些诧异,他疑惑道:“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钱又不是孤出的,孤既没有倾家荡产,也没有挨饿受冻,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何况还不知结果是好是坏,当然不能算作孤的功绩,可那些错事却是实实在在的。”
宋景年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颓唐地低下头,半晌才无力地反驳:“不是这样的,不能这样算……”
十六年来的装疯卖傻,草包也好,跋扈也好,都是沈明恒一个人的跋涉,旁人一无所知。骄奢是为了筹粮,科举舞弊是为了什么?
宋景年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那些过往里这人曾消磨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危机,不知道这人曾多少次于无声处力挽狂澜。他只知道碧血丹心天地可鉴,可他要怎么解释呢?
这天底下最厌恶沈明恒的、最看不起沈明恒的,是这人自己啊。
……这要他怎么去解释。
*
宋景年外出访客归来,在即将到达太子府时忽而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强行拖拽到小巷里。
宋景年惊慌了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嫌弃地把手推开:“周兄,得亏你读书了,否则这天下的盗匪山贼,当有你一份。”
“宋兄,你近来可是春风得意啊,殿下没少对你委以重任吧?”周时誉一脸气愤,甚至有些委屈:“分明是我出的主意!”
分明当初他说进太子府当下人时这两人都不乐意,还是他强拉着这两人去的。
宋景年闻言面露惭色,“是了,竟差点忘了,是我的不是。”
他拱手作揖,真诚道:“多谢周兄,若非周兄坚持,在下也不会有这么圣明的主君。”
得了便宜还卖乖,周时誉气得脸色狰狞,但如今时过境迁,宋景年是沈明恒身边的大红人,周时誉只得忍辱负重。
文黎看得胆战心惊,生怕下一秒两人就要打起来,连忙在其中两头劝:
“周兄,别生气别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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