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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承露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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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宋迢迢的意思,婚仪一切从简,比照寻常人家的规制即可,宗室的礼节繁缛,她不耐烦计较细枝末节。

于萧偃而言,这却是他苦求多年得来的唯一一颗善果,比之龙肝凤髓更要罕俪。

此前,他凭借各色手段将二人牢牢栓在一处——造籍存目的婚书,刻着新妇名讳的宗室玉牒,昭告天下的榜文,应有尽有。

却无一样出自女郎心甘情愿的许诺。

他连与她堂堂正正比肩的资格都不曾有。

他一贯是被蔑弃的存在。幼时,是被踩在烂泥里的踏脚石;少时,是披着长兄外皮与人周旋的反贼;如今大权在握,多少人畏他惧他,或是暗地筹谋取他性命?他捏着手指头是断然数不清的。

有谁甘愿分那么一点点真真切切的怜意给他呢?

生父始终要他死,生母留他一条命,但无从护他周全。所有的人心里都有称衡,他在任何选项面前,皆是最末最靠后的一个。

在萧偃十六岁以前,认为这其实不算甚么。

他命途多舛,生来卑污,绝非良善之辈。旁人轻贱他,剥夺他的生机,他就去抢去谋去使计,照样爬到高处。

他觉得这一辈子就是如此了。

抢来的权和物都冷冰冰的,他揣着这些东西入眠,仍是难得酣梦,反觉得硌得慌。

只是实在无法,这一步步走来,他何来抉择的余地?

直到他流落到扬州,遇见扬州的明月,扬州的桂树,那么明絜那么芬芳,最为要紧的是,他遇见扬州宋府的小女郎。

蜜煎、蓬饵、辛夷花包。

玉簪、桃符、贺岁词。

被人当作孩童轻言细语地哄,被人牢牢护在身后,危难之际,他不再是被抛下的一个,他成了被人以命相择的那个。

萧偃当然知道,这不过是明月照向他的短短一瞬,明月皎洁,从他身上掠过,自有更多人需要她、仰赖她。

可他太贪念,太贪念。

他是完全凭着这一点怜恤蔓生的。

这月华于他不是可有可无,而是日光水流,是支撑他的精气骨血。

尔今他手段用尽,明月终于愿意长长久久的垂怜着他。

他一时惴惴到不可自抑,唯恐这是优昙一现,更忧心两人间生出半点瑕隙,或是婚仪中稍有差池。

恨不能。

恨不能将自己浇铸成铜像,亘久地钉在此刻。

是以萧偃近来常常绷着一根弦。

他久居高位,本就威仪日甚,身边人被他压得大气不敢出,侍奉时个个紧着皮肉。

又观他整日除却理政,就是忙着着手婚仪之事,动辄操劳到夜半,唯有在宋迢迢面前,他才会放下拘张盛气,露出好脸色来。

一出宋府大门,故态复萌。

二月末,萧偃接连数日苦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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