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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外弦月如眉,凄清的月光透过拂动的帐帘,与帐内暖色交织,宋迢迢支着香腮,静静注视着一案之隔的少年啜饮参汤,眉目温婉。
萧偃到底是皇室出身,举止雍容,吃相亦文雅,只是被自己在意的女郎这样看着,难免有些面热。
他不自觉埋低了头,意图加快饮汤的进程,一盏毕,宋迢迢接过空碗,唇角微勾,“阿偃可要再续?”
他受不住她那样热切的眼神,别过脸闷咳几声,连连摆手,宋迢迢笑了笑,拾掇好碗具起身告退。
萧偃陡然又觉不舍,正欲唤住她,多说两句话,突地眼前阵阵发黑,一种无力感逐渐袭卷全身,他稳了稳神,模糊视线中缓缓显出少女的缬纹绛纱裙。
他愣了一瞬,勉力抬起头与她对视,她依旧笑着,语气出奇的平静:“殿下身为储君,怎会对饮食之事疏忽至此。”
他不曾接话,沉默少顷,同样笑起来:“你想杀我?”
宋迢迢摇头,道:“我怎么敢手刃皇嗣,纵然殿下如今还在夺位起复的途中,想要倾覆杜、宋二家,恐怕也是易如拾芥。”
“这不过是我为防身暗藏的麻沸散罢了。”
“你想要什么?”他问。
她走近几步,将二人的距离控制在合宜的范围,随即蹲下身子,仰面观察他神色,执拗道:“我想知道,真正的的显章太子,你的双生兄长萧仰,究竟在何处?”
话音方落,她就见少年浑身颤抖,好似压抑不住一般,仰面大笑起来,营帐附近的侍卫都被萧偃支远了,纵如此依旧听见他隐约的笑音。
宋迢迢屹然不动,静静望着他,仿佛一个误入穷巷不知悔改的赌徒,冷静又癫狂。
萧偃在药效的作用下喘/息愈发急促,不得不止了笑,他的两颧浮现出一种诡异的潮红,与他苍白的面容形成鲜明的对比,像只冶艳的瓷娃娃。
他轻轻歪头,答非所问:“你不愿连累亲族故尔不敢杀我,可你此番下药威逼我,就不怕我报复麽?”
“我已将密信发给我手下最堪信任之人,凡有我的族人受到迫害,他们就会即刻将你的身份公诸于众。”
“萧偃,你根基未稳,岂敢涉险?”少女的语调平稳,字字轻而有力。
他斜倚在榻上,衣襟半散,气息紊乱,道:“假使有一日…我得登大宝、你该当如何?”
宋迢迢闻言屈膝跪地,毫不犹豫的俯首,从萧偃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纤细起伏的腰身,听见她泠然吐字:“倘有那一日,月娘甘愿下诏狱、受镬刑,供殿下解恨。但求殿下念在弗光山上,月娘也曾以命扶危,助您脱险,饶我亲族上下百十口人的性命。”
“好、好好好。”他一连说了多个好字,甚至想要扬手抚掌,最终,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阖上双目,淡声道:“他被我杀了。”
四周如死般寂寥,他觉得有趣,回忆着幕幕血腥的掠影,闭目拧眉,展露出天真而残忍的神态,道:“他被我杀了,在晋阳城的某处乱葬岗……原本要死的应该是我,他可怜我,来听我临终之言,被我用箭簇刺破了喉管,取而代之。”
无人回应,唯有少女渐远的脚步声,他终究没有沉住气,出声问她:“你不恨我?”
今夜月色太清淡,仅有一点银光驻在她鬓边的华盛上,衬得她面若芙蕖,更像无情的神妃仙子。
“我该如何恨你?恨你水深火热的十四年,恨你被弃如敝履的一生,还是恨你,为什么没有心甘情愿为他受死?”
她的声音是颤的:“萧偃,你瞒骗我,我下药以报;你救过我,我舍命以报。我们互不相欠,从此陌路。”
“死生不复见。”
少年怔忡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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