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1 / 2)
湖面水波在山风的作用下,朝着岸边拍去,沾湿了牛圣婴的长靴。
他修长有力的腿在水面一扫,扬出一片片白色的浪花。浪花落入湖中的水声却被其挥舞长/枪的破空声掩盖。
枪身横扫、竖劈、点刺种种招式变换多端,似白练锁空上下腾挪威风,又入玉龙长吟,作足了霓光变化。瞧得人眼花缭乱,既觉得美,又觉得心悸。
又因其化用了火焰山天火的缘故,每每似有红光在火尖枪上流转。枪尖挑破水花时,露出的点点红光,恍惚间让人瞧见破出水幕的不是一死物,而是一腕粗的银蟒正冲着人面吐信!
阿萍看他出招间的凶性毕露,水幕破碎,露出殊丽的熟悉面容下的真性情。
一只有着美丽人皮的本应游走于山间的矫捷猛兽。
人一望见他,就难以控制地从心中生出掠夺欲。
耳边连绵不绝的破空声如同响鞭击于石壁,声音既脆又烈,合着妖怪舞枪的动作,带给旁观者视觉听觉双重的震撼。
他与火与红色是极其相配的,阿萍欣赏着牛圣婴的枪法。
展示中的克制与卖弄被她捕捉,她想他想让自己高兴的心思,她知晓了。
阿萍如他所愿地心情逐渐变好,与此同时她心里也生出了活动身手之心。
她嘱咐禾蓁在岸边做好后,起身亮出了双剑,剑身寒光闪现流过不周二字。
阿萍笑着跃进湖水中,在牛圣婴身前,说:“可与我过几招?”
牛圣婴朝着不周双剑睇了一眼,似乎还能感受到剑身的冰凉,他墨眉高挑,笑道:“来!”
语毕,一人一妖就在湖中交手起来。
火尖枪尖锐的锋利朝阿萍胸口捅去,来不及多想,她手持双剑架住。
枪尖剑锋摩擦出火星,很快被挑起的水幕熄灭,阿萍闪身拉开距离,足尖踢水再度撩起水花遮掩行踪。
谁料几乎是瞬间,炽烈火光便将水幕化为渺渺白烟,烟雾后赫然出现一双猩红的眼睛。
阿萍当机立断侧身躲过火焰,右手横剑朝他脖子砍去,左手剑同时刺向其腰腹。
面对这双重袭击,牛圣婴先横枪用枪尾挡住劈砍,柔韧劲瘦的腰却如蟒身般柔韧向后猛缩。
短短一次交锋,阿萍就看出了他的进步。
蛮牛虽还是蛮牛,却也能韧性弯缩了。
又交手,看他还未掌握吐火驱烟之能,却可以使天火缠绕火尖枪,驱使自如便足见他天分之强,苦修之苛。
眼见火焰要从银枪与剑锋交接处窜来,阿萍立刻徹剑极速挥剑,促使宝剑摆脱火灼。
下一瞬,她狠狠朝他腿弯软肉踢去,这招不在于逼退,而在于停顿,皱眉的一息时间便让阿萍从红中脱身。
牛圣婴皱眉看向她:“怎么感觉你修为未长多少,却更加难缠?”
阿萍手上剑招不停,面上笑着解释:“我的功法特殊,走了见效慢的路子,修为升不
升端看以后结果。”
杀生道(),是杀一人强?还是斩万业强?谁也不知道。
但比起见效快的路子?()?『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她选择了回报高分险高的斩业。
成则功德无量,败则身死道消。极端的利也可能是极端的失,只试一次,也好过在这尘世案板上做被钝刀割的鱼肉。
闪过枪头,剑锋再起,另一方也枪尖直刺,武势张狂,双双招招紧逼,不留余地。
牛圣婴和阿萍倒是打得痛快了,旁边围观的禾蓁却瞧得傻眼。
她小心地起身,弓腰蹑足走到湖水边伸手往湖水里试探。
“嘶!”
飞速缩手也是白费,禾蓁瞧着自己通红的手指头上飞速冒起的水泡,欲哭无泪。
泪汪汪抬眼看湖中还在打的一人一妖,禾蓁低头竟然与水中悉数翻肚从水面飘起的水族们共情起来。
…他们在这两个骇然巨物面前,都太过渺小无力。
禾蓁楞楞地擦干眼泪,连手上起泡处也忘了吹,她想不通之前的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样的人物会一直宠爱她。
明明他们如果不愿意,像现在这样一个抬头,就能看不见她的存在。
在今天这刻,禾蓁才悟了自己根本没有恃宠而骄的底气,随即也明白了为什么禾城百姓对于母亲多是敬畏而不是敬爱。
她,这样的人物,原本就不像是人。
湖水无声地滚沸,蒸腾出无数白烟,化作一锅溶骨化肉的炼狱。湖面之上切磋的人与妖却如履平地。
湖内水族烂得皮肉脱骨,湖上强者却依旧肌骨丰盈,劲腰长腿的模样,对比强烈下,弱得低垂如泥,强的恍若神明。
禾蓁在这极弱与极强二者之间,她悄然丢下了自己轻浮的性情。
缠斗了十几个回合后,在又一次利剑长/枪的摩擦后,阿萍与牛圣婴默契停手。
这一次活动筋骨的交手里,他们各自对于对方目前的实力有了个底。阿萍知道小牛精以后实力,只会比纸上那个单薄的人物更加强劲,心里也放下了些记挂。
她想着几年后回禾城也该把遗书备下,以后万一她失败了,也好提醒牛圣婴避开以后结局。
她知道以他现在的骄傲,绝不可能日后在佛前俯首自愿受其驱使的。
原著的那个他更像是五百年都没有长大的小孩,被人哄骗下,强行教训收服。
孩子再聪明乖戾,对上老奸巨猾玩弄权术的老贼,照旧是无法抵挡的弱者。
“今天就到这吧,你抓到的羊呢?”阿萍收剑,踮起脚尖往岸上赶去。
这湖水滚烫得,她觉得自己脚都被烫红了。
再者这湖里被他们闹了一番,死鱼烂虾飘起无数,水腥味把衣裳浸透了个彻底。
上岸了,先找个山泉洗澡换洗才好。
牛圣婴慢了阿萍一步收枪,他瞧着阿萍这怕烫的样子看了几息。随即他笑嘻嘻地踏着湖水大步向前,长臂一搂,拦住阿萍的腰,将她拦腰抱起,大步
() 走向岸上:
“你怕烫就喊我抱你走呗,何苦走一步吸一口气。”
阿萍被他抱在怀里,被他升高的体温一烫,这下是彻底觉得自己身上和腥臭的湖水化为一个味儿了。
都怪自己贪心想试探这头小牛精的实力,白坏了此处的好风景。
一人一妖上了岸,阿萍瞧见禾蓁起了大水泡的三个手指头,无奈:“调皮,怎么想着碰了湖水,接下来一个月你别想练剑练枪了。”
对于母亲的话,禾蓁面上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却不打算和阿萍讲她碰水的理由。
不过是,她以为自己和他们是一样的。
但事实告诉禾蓁,她和母亲不一样。
哪怕挂着养女的名号,她们之间天差地别。
禾蓁仰头看母亲桃粉般颜色的肌肤,又低头悄悄自己通红手指上黄土色的水泡,心里有一瞬间的泄气。
她想先前自己瞧不起枭奴那几个哥哥干什么,真是脑子有病。
她比起他们不过是一个运气好点的凡人而已。比她不如的兄长们都知道为了博取母亲的垂青而努力,而她在干什么。
简直蠢得要死,禾蓁想着在禾城横着走的自己。
她想这次再不能只动嘴皮子功夫了,自己得奋起变强,变得更符合禾城城主女儿的形象。
禾蓁的心智悄悄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增长了许多。在她几次尝试失败后,确认养母不会无底线娇惯自己的当下。
禾蓁今天的变化无人注意,或者说只有在场的妖怪牛圣婴看见了她心态的转变。
牛圣婴其妖性如顽劣孩童,他虽然因为阿萍的介入而努力蜕变成长,但他内心深处藏着的本我,仍然带着些许孩童的本色。
可话又说回来,他看见禾蓁默然的改变又如何?总归不是他在乎的人,他也不会傻乎乎地去和阿萍说这事。
他最是清楚自己的心上人内心有多柔软,她去心疼关注别人了,放在她身上的精力自然就少了,他可不乐意这样的结果。
想要阿萍的关注,有本事就自己挣,没本事就被自己挤下去,后者才是牛圣婴乐意看见的事。
他已经尽力学着改邪归正了,某些小细节的地方却已经藏着他性情里的残酷无情。
先前用来打斗与煮沸湖水的火焰,现在被牛圣婴拿来烤羊羔。在火焰山修行的枯燥日子,他对火的掌控玩得不说炉火纯青,也是格外娴熟。
离湖边远些,‘一家三口’吃了这一顿烤全羊后,就快速架云回家,洗澡休憩。
那鱼腥味的衣裳,是妖怪能忍,人类忍不了。
下午,趁着孩子午休,阿萍领着牛圣婴去了西梁女国内的驿馆登记信息,晚间才有闲心在家里读书。
一夜边抵抗牛圣婴的‘骚扰’边翻着满篇之乎者也的书籍瞧,磨磨蹭蹭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困了,被塞到小牛精滚烫的怀抱里呼呼大睡。
等到了第二天清晨,阿萍起床做完早饭后,瞧见禾蓁不用自
己催促,居然自发早早起床读书时,她才依稀窥见了养女的改变。
从这天起,禾蓁她竟然自发地好学起来,日常读书不用催促,眼下伤了右手便自觉用左手练起剑法基础的练习。
要知道不周是双剑,常人左手的灵活度很难比上阿萍。以前阿萍教导禾蓁练剑时,看她经常忽略自己左手上还拿着另一把剑时,动过让她改练单手剑的心思。
现下看女儿的勤奋刻苦,阿萍想她大概不用费心去为禾蓁寻找单手剑的剑谱了。
…如果蓁蓁能一直坚持下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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