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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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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在系统规则覆盖的时空星海中,每个离世的历朝先君,都将进入地府。

而每一个抵达地府的他们,皆会无比惊喜地发现:在家族先辈聚居的大宅院中,有一面清波微漾泛着虚光的...水镜。

通过这面水镜,他们能看到阳世后人的一举一动。当然,除了隐私行为。

在秦始皇一百零六年时空的地府中,每一日都沉浸在巨大喜悦和自豪中的嬴氏先君们,正在望眼欲穿地等待嬴政到来。

他们刚从水镜中看到,嬴氏一族那位最有出息的好儿L孙,已在咸阳无疾而逝——对活了106岁的他而言,这着实算得上庄子口中的“喜丧”。

按他们多年总结的经验,地府一日便是人间一年,纵便夜里才会魂魄出窍,想来至多不过等上一炷香时间,嬴政便会前来地府与他们团聚。

秦献公嬴师隰高兴地擦拭着他那把最珍视的宝剑,打算把它当作见面礼,送给隔了好几辈的好孙儿L;

秦孝公嬴渠梁铺开一份竹简,在上面写着嬴政施行的诸项治国方略,打算再与他好生探讨一番儒法道混用之新法;

秦惠文王嬴驷正撩起宽大的衣袖,手握地府专用朱笔,认真跪坐在案桌前,画着一轮栩栩如生的皎洁圆月;

至于秦孝文王嬴柱和他儿L子嬴异人么,则在笑眯眯地忙前忙后准备着吃食——地府虽亦有宫人随从,但旁人做的,哪比得上他们亲自动手情义浓?

虽然,嬴柱的“动手”确切来说是动口唠叨,真正主厨的,是当年在邯郸为质硬生生练出一手厨艺的嬴异人。

但论迹不论心嘛,自小养尊处优,从未如先君们那般吃过各种苦头的嬴柱,能亲自莅临烟雾缭绕的厨房瞎指导,已算得上破天荒之举——可见他有多重视嬴政这乖孙。

嬴荡这些年在地府勤学苦练,终于练就了一手轻松举起一鼎的大力神功,此刻正在院中满头大汗扎着马步,双手各举一鼎练静站。

他想早些将这手绝学传授给嬴政,这孩子骨骼清奇,最适合做嬴氏武学继承人!

倒是秦昭襄王嬴稷嫌他们着实无聊,正在一一挨个点评,

“曾祖父,您这宝剑已崩口,政儿L绝不会喜欢的,且留着自个儿L用罢!”

“祖父,您当日听闻政儿L废商君之法、改行韩非所拟新法,不是气得蹦脚大骂么?啧啧,未料到您今日会忽生雅兴...”

赶在接收到嬴渠梁圆瞪的怒目前,嬴稷又急忙来到嬴驷身旁,弯腰看了看,继续道,

“父王啊,您画这月亮做甚?以政儿L的性子,他可不是喜爱对月赋诗之人...”

嬴驷埋首奋笔细细画着,根本没搭理他,这熊孩子,这跳脱性子全不似寡人,倒似芈八子!

看在嬴稷为大秦打下偌大疆土的份上,他这做阿父的,总愿意多包容几分。

嬴稷才不在意旁人怎么看,他优哉游哉负手来到厨房门口,吸了

吸鼻子蹙了蹙眉,扬声喊道,

“异人,莫要瞎鼓捣!阴阳两隔人世殊途,纵便尔等饭菜做得再香,政儿L也吃不进口中,何必勾起我等腹中馋虫?”

嬴柱急忙小跑出来,腆着脸笑道,“父王,我们这是...”

嬴稷瞟了瞟他干净的双手,恨铁不成钢道,“拈轻怕重,一事无成!上不如父,下不如子...唉,若是寡人的悼儿L还在...待政儿L来了,你最后一个见他!”

说着便潇洒转身,前去推嬴荡手中的大鼎。

嬴柱委屈地望着父王的身影,他一直都知道,相貌与性子最为肖似父王的长兄嬴悼,才是父王最喜爱的孩子。

若是父王寄予无限厚望的太子长兄,未因英年病逝而错失秦王之位,如今,在地府陪伴父王的便是他了吧?

真不知若果如此,父王会有多高兴...

这般想着,他忍不住抬袖拭了拭心酸泪,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嬴师隰,收剑入鞘放回腰间,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莫听你父王胡言乱语,本公以为,嬴悼若是即位,必是远不如你的...”

嬴柱立刻惊喜看向曾曾祖父,只见嬴师隰一脸认真道,“若嬴悼即位,你这一支便与王位无缘,异人若不能当秦王,政儿L便也不能当秦王,可见,由你来当秦王为政儿L开路,自是极好的!”

嬴柱一听,委屈得更想哭了。

然而,一炷香时间过去了,两柱香时间过去了...嬴政的魂魄并未按期来到地府。

别看嬴稷似乎对嬴政的到无所谓,其实,他是最盼着自家乖曾孙来地府团聚的,那可是他嫡亲的乖孙呐,也是大秦最有出息的好孩子,他的政儿L,连整片草原都征服了!

是以,两柱香时间刚过,急不可耐的他便第一个提剑冲出了院门往阎王殿奔去。

鉴于他前些日子召集地府各朝各代君王,屡屡冲击鬼差意图造反,阎王默默将他的危险等级警报提至了最高级别——比起多少还讲点理的秦国其他君主,这位战国大魔王,这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虽然阎王主管万物生死,统管地府诸事,权力堪称极大,可这些在人间立下赫赫功绩的君王,并非是寻常功德寥寥的凡夫俗子。

待数千年后,南天门再次开榜封神之时,这地府中,少不得有些君王会被天道赐封为神。

神仙间的梁子一旦结下,可不是短短几十年能凡尘能化解的,这一结,便是以千年起步啊!

阎王揣摩着,以嬴稷这家伙在阳世积攒的功德,到时定会被封为神,这可是睚眦必报的主儿L,自己何必为些无伤大雅的小事,跟对方结下梁子?

再者,先前连嬴稷煽动诸王,想在地府造反轮流当阎王一事他都忍了,又如何忍不得对方擅闯大殿这等区区小事?

所以,嬴稷前脚刚奔进阎王殿,阎王后脚便忙不迭笑着迎了出来。

嬴稷唰地拔剑怒目道,“寡人的政儿L呢,为何迟迟未到?你这地府阎王,竟敢暗中拦截

我嬴氏子孙进地府?”

阎王忙让人端来天山灵水,劝他先喝一杯消消火气,上前解释道,“秦王误会了!秦始皇的魂魄本已往地府而来,哪知刚出门便出了些岔子...”

世间凡人咽气后,自有黑白无常前去勾魂入地,但迎接人间君王,地府会送出一道契合对方生辰八字的“引魂符”,以此符在黄泉路为君王魂魄护驾引途。

嬴稷不肯接那碗灵水,见对方欲言又止不肯明言,不由不耐烦道,

“吞吞吐吐做甚?莫非你想告诉寡人,身为地府阎王,你那引魂符竟失效了?寡人的政儿L被旁人劫走了?世间竟有妖魔鬼神,敢在你阎王专管的黄泉路上跟你作对?岂是欺寡人乃二岁小儿L乎?”

阎王见这边嬴稷怒气腾腾不肯信,殿外又围来同样怒气腾腾的嬴氏其他君主,只得快速斟酌一番用词,细细解释道,

“诸位秦王有所不知,本王虽主管阴间诸事,法力遍及整条地府黄泉路,可...秦始皇嬴政尚未踏上黄泉路,便察觉到鬼差前去勾他那幼子嬴明赫之魂魄,立刻转身折返而去了...招魂符虽有暂时锁魂困魄之力,却因嬴政功德之深厚二界前所未见,以二皇五帝功德为束缚上限的招魂符,无法束缚住嬴政之魂魄...”

这时,秦王们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若魂魄不入地府,可会留滞于阳间?可有弊处?”

“既如此,寡人的政儿L究竟去了何处?”

“除却黄泉路,魂魄还会去往何方?”

“可否再以招魂符引之?”...

阎王想到嬴政魂魄的去向,不由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本王无可奉告。但诸位且放宽心来,想来少则一两日,多则数十日,尔等便可与嬴政相聚一堂...”

再二确认此事为真后,秦王们终于大松一口气,相邀收剑回去。

走在最后面的嬴稷边走边盘算着,“少则一两日,多则数十日?难不成,寡人的政儿L竟能突破地府规则,再在阳世活上数年乃至数十年?这小子,也不知功德究竟有多厚?哈哈,寡人甚喜之...”

...

秦始皇二十六年,二月,荧惑守心,有坠星下东郡,至地为石。(1)

接着东郡上报,有人在这块巨大的陨石上,刻了“始皇帝死而地分”七字,引发朝堂轩然大波。

君王龙颜大怒,又疑有六国余孽作乱,遂派御史诸人带侍卫前去东郡彻查此事。

此刻,燃着袅袅浓烈熏香的章台宫中,捧着密报的赵高,正在躬身小心禀道,

“回陛下,东郡传来急报,御史已带人在坠星落地处二十里内逐个排查询问,却无一黔首承认与六国余孽有所勾结,亦无黔首承认大逆不道之字,乃是他们所刻...”

他禀完垂首等了又等,哪知,并未听到君王开口发落黔首之言,殿中静得落针可闻。

赵高不由渐渐心生疑虑,陛下近日最介怀此事,怎会听完御史之调查结论而无动于衷?

这般想着,他迅速整了整面上神色,悄然不动声色抬眼朝君王望去,却直直撞上了君王平静无波的双眼。

他很快掩下心中狐疑,立刻扬起一抹毕恭毕敬的笑意,顺势提醒道,“陛下,此事眼下排查毫无头绪,东郡陈御史恳请您下诏指示。”

嬴政有些不适应地微微动了动跪坐发麻的右腿,盯着面前依稀有几分熟悉的高大男子,渐渐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赵高?”

他那日在咸阳王宫闭眼后,被一股神秘力量引导着,行走在一片白茫茫天地之间,忽然听见身后有明赫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便立刻折身前去救他,哪知,他刚飞身上前踢翻那一黑一白之怪异人,尚未来得及与幼子说上半句话,便被身后一阵不可控的巨大力量拖入其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他再次恢复意识时,已重回章台宫殿上——依然铺着坐席而无高桌高椅的章台宫。

君王虽百般不解,却也能游刃有余地面对这匪夷所思的一切。

世间既然有小崽这般的仙人存在,想来帝王死后重做一回自己,倒也并非无可能。

据密报日期所言,这大秦,乃是他即位的第二十六年,就凭眼下这副元气大败的身子,恐怕自己明年,便会如神画预示那般病逝于沙丘...

思及此,君王的眸色不由幽邃了几分,既有此机缘,他倒要看看,这以区区内臣身份,能成功说服李斯同谋的赵高,究竟还埋有哪些后手。

他从来不信,一个敢在自己猝然驾崩后,第一时间设局拉拢李斯叛君之人,会是临时起意而为。

赵高立刻端着笑脸应声上前,忍不住悄悄回想着,自己近日究竟何事惹了陛下不快,以致陛下竟不再以“爱卿”唤他?

莫不是,女婿阎乐借咸阳令职务之便,暗中拉拢卫尉首领一事,竟教陛下察觉了两分?怪不得陛下今日有些反常。

不,陛下若已察觉,必会雷厉风行地,另选关中良家子换洗卫尉队伍...

在确认对方的身份后,嬴政垂首看密报的眸中,倏地掠过一抹厉色,再抬首时,却仍旧和颜悦色道,“爱卿以为,此事朕该如何处置?”

赵高迅速一脸赤胆忠心道,

“陛下,臣以为东郡乃魏国故地,坠星刻字诅咒陛下一事,必是魏国宗室贵族勾结黔首犯上作乱,此事若不重罚,来日六国故地或有接连生事之举。为大局计,还请陛下将居于石旁之人,尽数诛之!”

他笃定,皇帝要借机立威震慑六国余孽与庶民,必会采纳此计。

哪知,嬴政却淡淡笑了笑岔开话题,开始讨论起国中各地今岁雨水稼穑诸事,见赵高竟能一一答来,心头不免沉了几分。

一个负责君王车舆与出行安全的中车府令,不但精通律法、书法一绝,竟还通晓朝堂稼穑之事,又颇有察言观色之能...如此,确会让爱才惜才的他刮目相看。

若无小崽带来神画预示赵高之阴险狡诈,恐怕那时的自己,亦会十分宠信如此一个难得的“

人才”吧?

在赵高的期待中,嬴政并未采纳他的建议,反是寻了由头将他打发出去,又命人传李斯进宫。

赵高走后,君王立刻命人将殿前的错金螭兽香炉撤走,并吩咐章台宫往后不得再熏香。

等待李斯到来的空隙里,君王趁机从坐席间起身踱步活动,又从宫人口中试探出,这个大秦的少府令亦是五黑,便即刻让人备上笔墨画了一幅高桌高椅图,命人让五黑依样制作。

不知陛下为何急召的李斯匆匆赶来时,君王挥手屏退了宫人,目光沉沉看了他半晌,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

“朕今日听赵高回禀东郡一事,其间疑点重重...朕如今竟不知,爱卿对朕忠心否?”

李斯闻言,心头猛地升起一股寒意,两眼茫然抬头朝君王看去,东郡一事...与我有何干系?等等,赵高回禀?

好哇,赵高那狗贼,竟敢趁机抹黑老夫!

任李斯再如何聪明,也绝想不到素来极信任赵高的陛下,竟会捏造些子虚乌有的“赵高之言”来唬他。

暗暗将赵高记入报复黑名单后,李斯又急忙噗通跪下百般承诺忠心。

嬴政眸中幽光一闪,他笃定,自己若还活着一日,李斯必会忠诚一日。

而李斯此人向来睚眦必报,行事又小心谨慎,若能借他之手,不动声色查探赵高在朝堂多年之经营,但比自己派人打草惊蛇要好。

毕竟,他不敢确定在这个大秦,卫尉与暗卫之中有无赵高埋下的耳目。

这般想着,君王又幽幽长叹着开口道,

“爱卿是知晓的,朕如今体力不济,多有晕眩痛疾,恐已春秋无多...朕今日询问赵高立储一事,他认为扶苏不敬君父,推崇儒学,继位恐会改法为儒...故而,他向朕推举胡亥为大秦储君,朕亦认为胡亥纯真无邪,向来敬重朕与朝堂诸卿,若由他来担任储君想必甚妥,不知爱卿以为如何?”

这话若是往日说便也罢了,李斯至多会妒忌如此国之大事,赵高竟能先他一步知情,但刚知晓赵高想借东郡陨石刻字一事,将祸水引到自己头上的李斯,听着这话,却不啻于晴天霹雳!

赵高为扶持十八公子继位,竟然成功说服了无心立储的陛下改弦,可见,此人君恩之深重!

若是十八公子即位,赵高来日之官爵,又岂会止步于中车府令?

而今日已在陛下面前暗暗进谗的赵高,一旦来日手握新君之无上恩宠,又岂会饶过他李斯、饶过李氏满门?

思及此,李斯抬首义正严词道,“臣以为,陛下定能长寿万年,但立储一事还请陛下二思啊!长公子为人果敢坚毅,在黔首间素有仁义之名,若以长公子为储君,则我大秦社稷必能更安...自古废长立幼乃于国不吉之兆,单以赵国而论,赵国强于赵武灵王,衰于赵武灵王废长立幼,又亡于赵悼襄王废长立幼,可见此事绝非强国兴国之兆啊...”

看着君王略有薄怒的面色,想到赵高的阴狠毒辣,他仍是一脸无惧道,

“再者,长公子先前为方士求情,并非是为支持淳于越之儒家学说,他乃是考虑到天下黔首未稳、六国余孽犹存,一心想保全陛下之名声啊!长公子宁肯冒着触怒君父之险,亦执意要劝阻陛下拉拢儒生宣扬名声,此乃至纯至孝之赤心心肠啊...焚书一事,实乃臣当日考虑不周,还请陛下降罪!”

嬴政“冷冷”看着李斯,若有所思道,“爱卿此言,可是要推举扶苏为储君?看来,赵高所言不差,爱卿果然与扶苏素有往来啊...”

李斯听了这话,只恨不得把赵高那狗贼撕碎,简直一派胡言!

他含泪匍匐膝行于前,大声悲呼道,

“陛下,臣愿以阖族老小性命发誓,臣与长公子,绝无一枝一叶之私交!臣之所以支持长公子为储君,乃是因为,长公子无论是长子之身份,还是民间之威望,抑或珍重陛下与大秦之心,皆是诸公子间,最适合为储君者!臣此言只为大秦,绝无私心!”

在李斯滔滔不绝的劝说下,君王终于“被感动而松了口”,当场下诏命监军于上郡的扶苏先行回宫。

欣喜于君王终究在赵高与自己之间,选择了更信任自己的李斯,一回到左丞相府便开始盘算着报复计划,既然梁子已结下,他必要先下手除去对方。

李斯是廷尉出身,熟习秦法,自然不会知法犯法派人暗杀赵高,而是打算揪出赵高的错处,呈交陛下以国法处置之。

纵便赵高行事再如何谨慎狡诈,他那兄弟赵成与女婿阎乐,平日可没少在咸阳暗地里作威作福...

这一日,李斯在书房与长子李由密议到深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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