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焉坏焉坏(1 / 2)
“瞧我,还没有喝醉,便开始有些手抖了。”
谢放自嘲地笑了笑。
阿笙忙将二爷手中的杯子接过去,放在桌上,一双乌黑的眸子盛着满满的担心,“二爷是不是今日累着了?”
将颤抖的双手放于膝上,掩在石桌之下,谢放笑着道:“看来日后是需要好好锻炼身体。”
阿笙还是不放心,比划着,“要不然,这酒改日再喝?我先扶您回房间休息?”
谢放自知今日不宜再饮酒,只是可惜了这一坛桂花酒。
阿笙顺着二爷的视线,见二爷在望着桂花酒,心中既意外,又感动。
他大概知晓二爷此时心中在想什么,忙打手势道:“没关系的,我家用的这个酒瓶密封性很好,只要重新密封起来就好。只要是贮在阴凉处,几日后取出再喝亦是可以的。”
阿笙打手势的动作一顿,便又继续比划着,“还有,店里还有许多桂花酒、杏花酒,还有梅子酒……二爷您喜欢什么,回头我再给您送。”
提及自家酿的酒,阿笙眸子晶亮,脸上全然是对自家店里各色酒酿的自豪。
身子发颤的症状有所减轻,谢放抬起掩在石桌下仍然有些微抖的双手,左手抱着右手,拱手作揖,一本正经地道:“如此,南倾便在此先行谢过少东家了。”
什,什么呀。
在二爷的面前,他算是什么少东家?
二爷又不正经了!
阿笙脸颊生红。
…
阿笙起身,将桂花酒重新密封好。
重新坐回位置,瞧见方才二爷给自己倒的那杯酒,为了不浪费二爷的心意,阿笙端起酒杯,仰头一口将酒给喝了。
谢放同阿笙真正在一起的那段时日,从未见阿笙碰过酒。
他们那时生活困顿,加之他不能见酒,见了酒,便总是忍不住去碰,容易一发不可收拾。
他因着杯中之物,饱经折磨,自他戒酒后,酒也便再未在家中出现过。
他那时只觉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从未问过阿笙一句,喜不喜欢喝酒。
方才观阿笙喝酒的模样,分明酒量不差。想来同他在一起之前,应是多少也会喝个几杯。
阿笙……实在迁就他太多。
“阿笙可……喜欢饮酒?”
谢放问出这句,声音都是颤的。
怪自己,怎的……现在才想起来要问!
…
嗯?
喜不喜欢饮酒么?
阿笙先是点了点头,后来不知想起什么,又摇了摇脑袋。
意识到自己这样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极为容易让二爷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他打着手势,“爹爹酿的酒很好喝。偶尔陪爹爹,或者是乔伯伯他们喝个几杯,我很喜欢。
只是,我不太喜欢喝多。客人喝多了以后说话总是很大声,个别还会闹事……总是要收拾很长时
间。
爹爹有时候不高兴,也会喝很多的酒。喝了酒之后就会跟难过,会骂娘亲。会……”
会什么阿笙没有再往下比划,只是眼神黯淡了下来。
谢放听阿笙谈及客人喝多了以后会闹事,只觉自己那时真是混账。
酒瘾发作的他,只怕比阿笙照顾过的所有客人里,都要难缠。
阿笙那时……应该让他自生自灭才好。
心脏一阵阵痉挛。
待到听阿笙提及喝醉后的爹爹会骂娘亲,谢放沉声问道:“方掌柜会连你一同骂么?”
阿笙一惊,显然未曾想到,二爷会猜得这般准,以至于脸上错愕的神情都来不及掩饰。
从前,便是两人在一起时,阿笙亦鲜少提及自的娘亲,是以,谢放对阿笙娘亲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
方掌柜喝醉酒后会骂人这件事,谢放更是头一回听阿笙提及。
阿笙见二爷皱着眉心,赶忙比划着,替自家爹爹解释道:“不过爹爹很少吃醉的。”
所以他挨骂的次数其实极少极少。
…
谢放从前流连酒桌,怎会不知道寻常人在喝醉酒之后,会有多丑态百出?
平日里再文雅的人,一旦吃醉,耍起酒疯,亦都会变成另一副狰狞面孔。
真正处于醉酒状态的人,又会有什么理智可言?
方掌柜若是只要吃醉,便会骂阿笙,多半当时处于极度不清醒的状态,只怕说出口的话,要有多伤人,便会多伤人。
他可真是混账!
年幼时要忍受爹爹的醉酒,年少时照顾醉酒的客人,孑然一身后,又被他这个酒鬼所牵累。
谢放这会儿简直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
谢放越过石桌,握住阿笙放在桌上的一只的手,郑重允诺:“二爷答应阿笙,日后绝不会有吃醉的时候。若是有违誓言,我谢南倾——”
话尚未说完,便被阿笙的另一只手给捂住了嘴。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忙松开了手。
同时,慌乱地收回自己被二爷握住的那只手。
二爷总是喜欢开他玩笑也便罢了。
爹爹说了,举头三尺有神明,这誓言,又岂能乱发的?
回头神明当真了怎么办?
方才捂住二爷嘴巴的举动到底太过失礼,担心二爷会生他的气,阿笙手势比划得飞快,忙同二爷解释,“爹爹常说,我们人间所发的愿,天上的神仙可都是听得见的。二爷日后,莫要,莫要胡乱起誓。
醉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一个……二爷便是吃醉了,身边自是有人照顾。”
也,也轮不到他照顾。
哪里需要对着他起誓。
“不。不是身边是否有人照顾的事。总之,二爷答应阿笙,往后,凡事阿笙不喜欢的事,二爷便不做。可好?”
…
阿笙脸阵阵发烫。
他疑心,二爷
是不是太久没有饮酒,以至只是浅尝了一口,便,便有些吃醉了,否则怎,怎么会开始说醉话。()
像是起誓,允诺什么的,不……不是一般男子对着喜欢的姑娘,才会做的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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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笙,你难道不好奇,为何南倾会为你做到如此这般地步么?”
阿笙耳畔,不自觉再次想起康小姐先前同他所说的话。
心里头再次乱成一团乱麻。
“二爷又说笑……”
不想自己心里头生起不该有的希冀,阿笙忙将话题岔开,“二爷现在身子可有好一些了?”
谢放捕捉到阿笙眼底试图隐藏的慌乱。
只当阿笙是害羞,谢放并未多想,听他关心自己,笑着道:“多亏有阿笙陪着,好多了。”
好,好多了,便好多了。
什,什么叫,多亏有他陪着。
阿笙脸颊再次红透。
阿笙瞧着,二爷的神情似是真的好多了。
他瞧了瞧天色,觉得自己差不多也该告辞走了。
他得去店里一趟,告诉爹爹,康小姐的事情当真同他无关!
且今日来的宾客这么多,相信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
他在家里闷了这么多天,他要去告诉爹爹,他晚上就在店里头帮忙!
…
“恩人哥哥——”
小石头走到角门,松开爷爷的手,跑进内院。
阿笙尚未同二爷比划要告辞的事情,听见小石头的声音,转过头。
“南倾叔叔……也在啊。”
小石头见到阿笙时小脸有多开心,见到同阿笙对坐的谢放,小脸就有多失望。
倒不是不喜欢南倾叔叔,只是……他好久没有见到恩人哥哥啦,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恩人哥哥说啊!
“嗯哼,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在我自己家的院子里头,虞小公子失望了。实在是南倾的罪过。”
小石头涨红一张脸,小家伙这会儿才想起来要同“南倾叔叔”打招呼,“南倾叔叔好,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他今天还没有同恩人哥哥单独说过话么!
从恩人哥哥进府后,南倾叔叔便一直“霸占”着恩人哥哥,他也想同恩人哥哥独处的呀!!
阿笙哭笑不得,二爷怎么连小石头都要“挤兑。”
阿笙摸了摸小石头的脑袋,比划着,“二爷同你开玩笑呢。对了,小石头,你……你怎么来了?”
小石头没看懂,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去看他的南倾叔叔。
谢放故意没有将阿笙前面一句说给小石头听,只是道:“阿笙问你怎么跑来了?”
还是故意用的“嫌弃”的语气。
阿笙:“……”
二爷有时候,真的焉坏,焉坏的。
果然,小石头扁起嘴,“恩人哥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同南倾叔叔叔了?”
阿笙慌忙摆着手,同小石头解释,“不
() 是,不是……”
扯了扯二爷的袖子,瞪着二爷,要二爷好好“翻译。”
谢放道:“你阿笙哥哥让我同你说,我方才是逗你的,我没有嫌弃你怎么忽然闯进来,我就是同你开玩笑。”
这话实在有些绕。
小石头微张着嘴,有些没听懂,他到底是遭没遭人嫌弃。
阿笙是又好气,又好笑。
二爷真真太皮了!
头一回,想,想打二爷来着!
“小石头是见恩人您长时间没回来,生怕您已经走了,再坐不住。出来后,问了家里头的其他人,方知您同二爷一起回了内院,便冲进来了……
对不住,没有打扰到您同二爷谈事情吧?”
虞清松跟在孙儿的后头,从角门那头缓缓走近
虞清松自是听出谢放是故意逗的孙儿,不过还是为孙儿的莽撞,同谢放和阿笙两人道歉。
他都还没交代,要等小厮通传才能进去,小石头因着太想念他的“恩人哥哥”,甩脱了他的手,自己跑进去了。
…
阿笙眼神心虚,耳朵有些充血。
他同二爷……哪里谈什么正经事。
反倒是二爷,总是时不时地开他玩笑。
阿笙打着手势,“没有的事,我也只是陪二爷坐坐而已,没有什么要紧事的。对了,余(虞)爷爷,您喊我阿笙就可以了。”
可千万不要再恩人,恩人地喊他了,太折煞他了。
老先生对自己总是称呼恩人这件事,阿笙之前便想同老先生说了,只是先前几次见面,要么总是没能找到合适机会,要么便是一时半会人地给忘了。
这一回,总算是没有忘记,也便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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