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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Loading(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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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如果没有旁边那束向日葵,他会说是云嘉送来的。

八月十二,冯秀琴在老家打来电话,她用上庄在寄给她的智能手机,学会了微信支付,发来一千块,让庄在自己去买点东西,但庄在没有收,手机里庄蔓欢乐地唱着生日快乐歌,她们祝他生日快乐。

九月初,培英国际又迎来新一年的开学季。

他在学校还有跟云嘉碰面的时候,就像那次在书店遇见一样,她拿他当一个没什么交集也不熟悉的同学。

那些他曾亲口对她说出的“麻烦”“为难”,像闯关游戏里的笨拙石块,看似是坎坷,实际是捷径,人为地、不得已地一一击碎后,便迎来不可扭转的死局,两条路之间,再无连接,也永不可逾越。

只是如今他已经不再像从书店出来那次,路都分不清,胸口闷窒,像被整个世界丢弃一样的惶然。

不知道算不算想通,释然了。

他发现,相比于云嘉因为他推远她的举动而难受不振,他更愿意接受她如今的漠然对待。

她回到原本顺遂的轨道,再也不用害怕不留心看路就会摔倒,不用再走漆黑的巷子,不用担心雨天的泥坑。

她没有被影响,这样很好。

她也还会来黎家,大概一个月一次。

因陈文青总是牵挂她,要她来家里尝自己或者田姨的新手艺。

但无论放多长的假期,云嘉也从不留宿了。

两人即使很偶尔在餐桌旁碰面,客气又寡言。

出身迥异,云泥之别的两个人,好像本就该如此,无论双方性格多友好,阻隔着一重又一重无形的山,永远站不到对方的位置上去,也永远不可能走近。

他们之前也并没有在除他继母妹妹之外的人面前展露过分的亲密,所以云嘉渐渐不爱来黎家,除了庄在,没人会去想这变化里是不是有人为的原因。

陈文青只是感慨,云嘉长大了,女孩子长大了,有了心事就不喜欢跟长辈亲近了。

冯秀琴和庄蔓已经回了曲州老家,城中村的出租屋空了下来,当时整租一年,办退房是庄在一个人去的。

房东就是隔壁那对吵架的夫妻。

她将押金点两遍,退给庄在,很突然地问:“之前那个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啊?”

他接过房东递来的现金,失语一样顿住。

好在对方也没有追问,可能也只是忽然想到随口一问,很快换了话题,问到:“你妹妹手术做得好不好?”

庄在说:“挺好的。”

他最后一次从城中村出来,也是一个傍晚,落日当头,那些远处的高楼浸在赤红的晚霞里,依然有种很好的氛围。

他一个人朝那边走去。

这个城市仿佛恢复他去年夏天第一次来时的样貌,也默认他和云嘉之间的陌生是合理的。

而他们曾经的交集,像黑板上的错字,理所当然地被抹去,除了在回忆里落一点旧灰,不留半点痕迹。

再入冬的时候,文卓源来找了庄在一趟。

他约庄在见面,在学校附近一家很有格调咖啡店,文卓源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个黑色的盒子,他说最近在家里卖二手,整理东西,忽然翻出来的。

是一只手表,云嘉之前托他买的,因为他手上有一些买A货和高仿的鞋表资源。

“后来嘛,

徐舒怡又突然跟我说,云嘉不想送了,这东西就忘在我家了。”

文卓源简单讲完起因经过,又看向对面的庄在,耸耸肩说,“这东西又不是我的,对吧?而且我只是认识卖这些东西的人,我不用假货的,我真的从来不用,还是给你吧,反正本来就是要给你的。”

庄在跟他确定:“云嘉送给我的?”

没在庄在脸上看到被羞辱到的气愤,文卓源多少有些意外,不过这样最好,他原来准备好的话都省了。

文卓源点点头,提醒他:“对,云嘉要送你的,但是是假的,就是盗版,你懂吧?”

“嗯。”

“这本来是云嘉托徐舒怡让我去买的,也一千多块呢,后来这事儿不了了之了,好像是夏天那会儿,你是不是夏天过生日啊?”

“是。”

“那可能是送你的生日礼物吧,”文卓源干干咳一声,又摸了摸鼻子说,“这是我掏钱垫的,你知道吧?”

庄在明白了,问:“多少钱?”

“这样,我给你个友情价,就……一千五吧。”

庄在摸了摸口袋,又算了一下书包里的钱。

文卓源看他这个样子,担心道:“你不会没钱吧?”

“我没有那么多现金,”他脑子里快速想了想周边路线,“附近有ATM,你等我一下,我去取。”

文卓源像是不相信他一样,起身说:“那我跟你一块去!”不远处的服务生这时走过来,他又指了指桌上的杯子,对庄在说,“你先帮我把这杯咖啡结了吧,我毕竟这趟出来是给你送东西嘛,我那个,身上没带现金。”

庄在看了他一眼,最后替他付了钱,去ATM取了钱。

别人取钱自动回避,庄在以为这是人人皆知的常识。文卓源却没有,接过庄在递给他的一千五,眼睛才从屏幕上移开,说:“没想到啊哥们,你这么有钱,你哪儿来这么多钱?有搞钱的路子分享分享呗?”

“我爸的工亡补偿。”

庄在从他手上接过装表的黑盒,声音冷淡地问他,“你需要吗?”

文卓源脸色一变,噎住所有话。

细品出庄在呛他的意思,他也有点不高兴,手里拿着一小叠新钞,在另一边手心里敲着,好奇地问庄在:“唉,你是不是得罪云嘉了?她家可是清港巨富,就算买正品,也能跟批发似的不眨眼,为什么要送假表给你啊?因为你不配吗?”

庄在已经取出拎袋里的盒子,在文卓源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拿到盒子里的一张贺卡,卡片上的印刷字写着:生日快乐。

手指不由地捏紧卡片,庄在并没有理会文卓源的话,将贺卡塞回去说:“钱给你了,东西我拿走了。”

真正打开这个盒子,已经是高二结束的暑假。

一个新的八月十二。

隔着漫长的时间,冬去春来,又入夏,在他十八岁这一天,他第一次戴这只云嘉送他的表。

准确来说,是她原本准备送

他的手表。

他去查了HUBLOT是什么牌子,就像之前去查拉夫劳伦是什么品牌又是什么风格一样,认真的,无人知晓的,带着渴望窥知她所在世界里与他并无关系的冰山一角的心情,仅仅是去了解一下。

官网显示这款表,正品需要十五万。

这么贵的东西,他想他的确不配。

但是云嘉送他的这一块,他已经很喜欢了,并且决定,以后每年过生日的时候,就奖励自己戴这只表。

时间看似漫长,过起来却又飞快无比。

培英国际每年都会有大量留学生,家里提前做好了规划,高三时,拿offer的拿offer,混日子的继续混日子,都有前程可奔。

庄在也给自己做好了规划,他放弃冲刺北方更好的一所高校,选择了保送隆川大学。

可能当优等生家长当出责任感了,陈文青还劝过庄在。黎辉说她不懂,都是顶级的好大学,隆川大学的金融学又是王牌专业,在本地读书比去北方好。

“你当读书工作那些机遇都是瞎猫碰死耗子得来的?去北方,你手能伸那么老远去安排?”

陈文青一知半解地咕哝着:“怪不得云嘉要回清港读大学呢。”

黎辉说:“云嘉那可又不一样了,她想去哪儿都行。”

五月底,有保送的学生陆续离校。

教学楼下设了一个光荣墙,学生会把自己的名字和保送学校写在便签上贴上去。

庄在路过,目光很快找到属于云嘉那一张。

方形的便签纸上,她画了一朵云和一个加号,下面写着,清港大学。

他也写了一张,也没写名字,用了英文简写来代替,两个Z,像困倦打盹的符号。

贴在离她最近的一个空位上,算是最后的一点自欺欺人。

他很清楚——

往后他们的人生,就如那条隆川湾划开的两岸,很难再有交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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