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2 / 2)
李疏月一路都没有回头。
……
另一边,金羽真人也正寻着神女神魂。
他乘云去了上京,青姬被囚于上京宫中,也有几百年了。
按理说,天下大乱,应会有大批亡魂进入地府,六道轮回,因果不爽,方才是天道的平衡。
可是如今,沈云逸成功登基,三王之乱没有爆发,也自然没有那样多的亡魂。
有人在逆天改命。
并且,这涉及无数人的命格,想必业力反噬也会极其凶猛,如此狂悖之人,世间也少有,却不知到底是谁。
金羽真人一路进了皇宫,去了囚龙之地。
他此番有两个任务,一个是去探视被囚禁的青姬,另外一个,便是寻找神女神魂下落。
那一身青色宫装的女人还在,纤细雪白的脚踝上系着金色的镣铐,乌黑如墨的发丝披散在肩,神情却与几百年前不一样了,没有愤怒,没有癫狂,反而有几分淡淡的释然与满足。
“哟,倒是稀客。”青姬朝他笑道。
金羽真人站定,笼手于袖袍之中,扫视过她:“此番,我是来人间寻找甘木神女的神魂。”
听到这个名字,青姬金色的瞳孔扩大了一瞬,面上含着的笑意却没有变化。
千年前,回到了仙界的神女修为精进极快。后来,她却因为人间的事情,触犯了天条,按理应受雷劫。
处刑时却出了意外。
天阙已经身陨,他的护心鳞却依旧死死随附在他心爱的女人身上,替她受了那三十六道天雷。
仙界处刑不了她。最终,由若化神君做保,将甘木带出了天牢,后来想法子给她洗脱了罪名,恢复了清白,
这么多年,神女仙力越发精进,在仙界地位也水涨船高,大有成为若化继任的司木神女的势头。
如今,天劫将至,仙廷派人去寻神女时,却发现神女正在沉睡中,三魂七魄不全,三魂少了人魂,五魄则只剩了雀阴与非毒。
若化神君说她是因为意外流落了人间,他也一直在寻找,却也遍寻无果,不知到底去了哪里。
神女神魂绝不能落于天阙之手。
青姬掩唇笑道:“你该知道,我们全族都有多恨她吧。”
金羽真人道:“天阙与神女之事,不过是底下口耳相传的风流韵事罢了,神女冰清玉洁,与天阙不曾有过任何首尾。”()
青姬只是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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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别人还能骗骗。
可是,天阙的两片心鳞都给了甘木,龙类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条公龙一生也就能有这两片。
青姬道:“若我知道她的下落,定然已早早唤人将她千刀万剐,不需等你再找上门。”
金羽真人笑道:“真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寻她,不会让她落与你们手中。”
金羽真人倒是没再与她纠缠此事,他打量着青姬面容,视线扫过她:“你身上,如何会有这般毒烈的曼珠沙华毒素气味?”
她面容雪白,下颌和脖颈上蔓延的红色纹路便分外明显。
青姬被囚在此处,去哪里能身中如此奇毒,看起来也不像是新有的,竟似浸润已久。
青姬笑着:“是,算起来,已有二十余年。”
从她知道自己怀孕开始,便给自己种下了这种毒。
金羽真人道:“毒素残余体内如此之久,怕是沉疴难返,神仙难救了。”
她眼睛生得极美,雪肤乌发,高挑窈窕,是人世间少见的大美人,从头到尾无一处不惊艳,沈长离模样大多是随了她,都是狭长清艳的眉目。
青姬不需再活下去,龙类寿命都长,她已经活够了。
金羽真人道:“没想到,你竟然愿意与人类结合。”
青姬是世间最后一条夔龙,金羽真人没想到,她竟会愿意委身人类,生下混血后裔。
龙类与人类通婚,要受孕便极难,生下健康,灵力强大的后裔更是难上加难,加上他们性情极为高傲,是万般看不起低贱的人类的,因此,当年,他们都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
后来得知他的存在后,也并没有多少警觉。原本以为只是混血,血脉不足,不值得重视,却不料他天赋如此出类拔萃。
青姬满不在乎:“这算什么。”
青姬缓缓道:“仙官大人,你知道恨是什么感觉吗?”
分明是冷艳端庄的长相,如今眸底却含着说不出的怨毒与恨。
见族裔一个个惨死在面前,化成一具具白骨,甚至连魂灵也无法安息。
这种刻骨的仇恨,岂是一朝一夕能放下的?她要复仇,即使付出一切代价,也要向仙界复仇。
落子无悔。
棋局已经布好。
如今,也没有回头的路。所有人都无法回头了,这也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
金羽真人一扫拂尘,叹道:“如此便看,到底谁棋高一着,可以笑到最后。”
与此同时,冰海。
清霄跪坐于蒲团之上,正在认真祷告。
面前沉浮的玄冰琉璃里,盛放着一副被出剥离的仙骨,原本晶莹剔透,如今,却蔓延着丝丝缕缕的红色裂纹,像是蜘蛛网一般,密密麻麻,其上萦绕着一抹死气沉沉的黑气。
() 自从一月前,便开始冒出这些黑气了,不是之前的胎毒,瞧着倒像是业力反噬,这是与沈桓玉伴生的仙骨,他造下的业障,仙骨自也会受影响。()
清霄很惶恐,可是,他知道,去问少主他也绝不会回答,只能在心里隐隐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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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皇宫后,金羽真人思索了一番,天阙化身周围的女子。
天阙只会化身在夔龙族裔身上,其实原本是没有复苏的可能的。他们没想到的是,混血竟然也可以,而且,没有天阙的身躯,以混血之身,力量竟也能如此强大。
他曾与一位女子订过婚,但是未曾成亲,已经退婚了。
金羽真人命人去找了那女子小像,仔细看了一看。
确是花容月貌,担得起美人一词。
只是,和甘木神女五官并不相似。
金羽真人将画像收入了袖中,思忖着,还是决定再回青岚宗看看。他是五百年前,从青岚宗飞升到上界的剑修,如今,倒是也熟门熟路。
这么多年里,他在青岚宗修行,身边有个青梅竹马的师妹,关系很是亲密。
不知这两个之中的哪个,才带着神女神魂。
……
那天晚上之后,白茸整个人都恹恹的。
她在净房洗漱完,又回了卧房。
她昨夜明明服了丹药,却又做了梦。
是个迷迷糊糊的梦,醒来忘了大半,却只记得那种滋味着实不好受,持续了很久,让她几乎有种溺毙感。她太生嫩,压根受不住这般粗暴又毫无怜惜的多待。
白茸视线陡然一顿。
今日匹逻少见的凉风习习,微风卷起雪白的纱帐。
圆桌上放着那一盏酒,白茸记得,自己昨夜只抿了几口,试了试味道,还余下一大半的残酒,如今杯盏竟已空空如也,似在有意恶意彰显着昨夜发生过的某些事情。
白茸拿起酒盏,仔细一看,又揉了揉眼,用手触着自己的唇,愣神了半晌。
应……是她记错了吧。
白茸与顾寐之在客栈修整了一晚,没缓多久,便赶回了青岚宗。
白茸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先去丹阳峰看了一眼温濯,温濯还在睡着,瘦了些,看起来很是苍白,但是呼吸还算平稳。
祝明决笑道:“最近情况还好,今早上还在念着你呢,问绒绒是不是快要回家了。”
白茸抿唇一笑,从储物戒里,小心翼翼拿出了金合欢叶。
“你竟真的把金合欢叶带回来了。”祝明决惊叹,“成色还这样的好。”
她惊喜而小心地将它放于她特质的药池中:“温养七日后,再用来制药,效力最好。”
祝明决有意没提起鎏金合欢的事情,这条件实在是太苛刻。
用金合欢,定是无法根治温濯心疾的……但是,或许,也有用呢,可以缓和些许,她看向她苍白消瘦的小脸,实在不忍再让白茸为难。
白茸只是笑了笑,也没提起这件事情来。
() 只有七日了。
她回了云筑院的家,方收拾好换了身衣裳,戴墨云便上门了:“给,这是你的手钏,我姐给你锻好了。”
她笑嘻嘻的,几月不见,似乎长高了些,神采飞扬,活泼可爱。
白茸忍不住与她抱了一抱,两个小姑娘愉快地坐在一起说话,戴墨云便留宿了。
翌日清晨,两人挨在一起用早膳,边聊天。
白茸从轩窗望出去。
春夏之交的时候,青州多雨,这一日,也是个朦朦胧胧的雨天,雨水下个不停,云筑院的湘妃竹都被雨水淘洗如新,斑斑泪痕更为明显。
白茸许久没有回来了,如今,竟然有几分近乡情怯,像是回到了家中的错觉。
朦胧雨幕之中,她却见不远处,水榭前的柳树枝上挂了一点红。
白茸顿了顿:“那是什么?”
戴墨云顺着看过去:“啊,那是前几日几个师兄姐开楚挽璃玩笑,给她在门口挂的红绸。”
白茸下意识别开了视线:“……红,红绸?”
戴墨云握着她的手,低声说:“我忘了你不知道了。沈师兄,从上京回来后,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从葭月台上搬了下来,你知道吗,我听说的时候都惊呆了——就搬去了梦往亭,就在楚挽璃住的水榭边上。”
“真是奇怪了,沈师兄以前对她分明很冷淡,为什么出去一趟便转了性子?”
“他们都在说,楚挽璃的好事将近,所以用红绸庆贺。”
白茸身上一阵凉一阵热,说不出什么感觉。
从她的轩窗望出,就能毫不费力看到那相邻的两处院子,都临水,清风毓秀,环境清幽。
就是要让她日日看着,看他们成双成对,日后鹣鲽情深、琴瑟和鸣。
阿玉,这就是你想要的?
没等她说什么,她已经见到,那对神仙一般的眷侣,男人高大修长,少女小巧婉约,从梦往亭的院子并肩走出。
在如此早的晨露拂晓时分,昨夜,楚挽璃估摸是宿在了那里。
她已握紧了戴墨云的手,温声说:“墨云,我可以暂时搬回丹阳峰,与你暂住一段么。”
她神情镇定,声音平和温柔。
戴墨云立马说:“好,正好陪陪我。”
戴墨云发现,她纤细的手指在她手中微微颤抖,并非有意的,面容正迷茫地看向远方天幕。
……
清晨,沈长离从竹林练剑回来。
梦往亭前,这一池一望不见边际的菡萏池子,是楚挽璃刻意叫人栽培的,她知沈长离不喜炎热,等以后夏日,他们便可泛舟于此,夜间共赏菡萏。
沈长离生活规律简单,每日晨起练剑,入定调息修神,都有固定时间。
楚挽璃一大早便来找他,见到厅堂中青年挺拔的背影。
青年乌发高高束起,着一身窄袖白衣,腰身挺拔,云靴润湿了一点清润的竹叶露水。
她
欢快道:“哥哥。”
沈长离回眸看向她。
“这处住得可否舒服?”楚挽璃又问,“我明日,再叫人与你添一些布置。”
明明是沈长离的宅邸,她却像是此处的女主人一般,里里外外打点。
楚挽璃大着胆子问:“比葭月台如何?”
他漫不经心:“更热闹,有烟火气。”
楚挽璃面颊红红的:“哥哥喜欢便好。”
她笑着说:“哥哥,我给你做了一些衣裳,叫人给你拿来?”
那日在墨坪山,被他拥着时,她悄悄估量了他肩腰腿的大概尺寸,那会儿心里便有了这个想法。她羞红了脸,想到那裁缝赞不绝口,夸她夫君这身架子生得真好,在剑修中也是一等一的,她日后有福气。
沈长离站起身,淡淡道:“改日。”却也没管她如何知他尺寸。这男人性情当真是有点磊落的凉薄。
沈长离不喜过于浓烈的颜色,衣裳颜色都清淡,多是白青玄三色,他自小性情清冷持重,不喜惹人注目,从未穿过红色。
楚挽璃有些失望不能今天立马拿来,但是没被拒绝,也还算满足了。她想看他穿着她买的衣裳,里里外外都是她的。
待他们大婚那日,他穿红衣,不知有多好看。
沈长离说:“过段时间,我要出一趟远门。”
楚挽璃下意识问:“去哪?”
他唇角浮现了一丝浅淡的笑:“尚不明白具体方位。”
楚挽璃很是茫然,却还是贴心说:“好。”
他近段时间对她比往常温和不少,说话都是有问有答。
一切都顺着她的意思来了。楚挽璃本应感到满足,如今却老觉得有些惆怅……还是进展太慢了一点,她有些贪心了,想要更多。
两人还没有交换庚帖,沈长离也没应下婚约,他其实还算不得她未婚夫。
楚挽璃知道这一点,她心里其实偶尔会有些说不明白的不安,不过倒不是因为未定的婚约,而是因为……她感觉,他对她的身体,欲望并不强烈,可能真是如夏金玉所说,他性子寡淡,或是因为守礼,还是等婚后吧。
她想象了一下,心情又好了起来。
楚挽璃羞涩地打量着他,隔得近了,视线却陡然一顿。
青年薄红的唇上,有一处创口,不明显,很浅淡。以沈长离的修为,很少有什么能伤到他,遑论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楚挽璃说:“哥哥,你这里是不是不小心磕伤了。”
她从储物戒翻出一个白瓷瓶:“要上些药么?”
她想亲手给他的唇涂药。沈长离坐下,她站着,便能够到他的唇了。
沈长离没让她碰,指尖从药瓶中蘸了一点药膏,随手涂抹在了自己唇上伤处。
他身上有种浑不在意,却自成风流的气质,以前楚挽璃只看得他身上清冷肃杀,如今偶尔能窥到一点他属于男人的这一面,让她极为动心。
楚挽璃一眨不眨
地看着他。
看那点莹润的药在他薄而漂亮的唇上化开(),用眼神描摹过他唇形。
她心砰砰直跳?()『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想象着被这双唇亲吻的感觉,那日在墨屏山,明明也有过,她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味,觉得沈长离的吻不该是如此,她本能地觉得,他不可能会有那样的多情温柔。
楚挽璃在梦往亭待了很久,与他说话,沈长离阅读典籍,她便在一旁叽叽喳喳说最近宗内趣事。
一直到了亥时中,夜色寂静,再也拖延不了了的,楚挽璃方才恋恋不舍打灯笼回了自家宅邸。
心音告诉了她,近期会有机缘,让他们关系得到突破,到时候,它会告诉她如何做,沈长离最终还是会成为她夫君。
她脚步轻快,面容带笑。
……
窗纸上方印映着两人剪影,从对面的云筑院看过去,历历可见。
顾寐之与李汀竹在院中对弈,晁南在一旁观战,白茸去朋友家小住,他们这院子,陡然便显得空了。
晁南道:“没有了师妹,这里一下显得好空好寂寞,师妹什么时候回来住呀。”
顾寐之抬眸瞧着对面梦往亭,和那窗上剪影:“这般情况不变,许是永远不会回来了。”
她维持得再淡然,也不可能受得了这般日日搓磨。
顾寐之淡笑,果然,只要遇上了那个爱的人,一切对爱人的标准都是可以灵活变通的。
痴情女恋上薄情郎,当真只有一种结局,若顾寐之是女人,沈长离便是他绝不会沾染的一类男人,心坚如铁,危险、疯狂又恶劣。
……
夜间,明月高悬。
待到楚挽璃离开之后,他方才起身,离开书室。
这是不是就是为人夫该做的事情?他虽如今没有伴侣,但也会耐心去做,耐心去学。
沈长离瞧见对面那竹影葱茏的院落,唇边溢出一丝冷笑。
为了照顾那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男人,她又搬去了丹阳峰,不过他也无所谓,早习惯了她的博爱,如今左右也与他无关了,该是她男人操心的事情。
他漫不经心想,那般羸弱的男人,为何不直接去死,活在世上有什么意义,满都满足不了她。
他若是成了那般羸弱残破的无用模样,定会立刻自裁。
今晚是朔月夜,体内龙骨毒发作得格外厉害,因他这段时间频繁动欲,又一次也没满足过,牵动了龙骨。
漆灵山山顶,覆盖着皑皑白雪。
从入口一路顺着隧道往下,是个巨大的地下湖,湖边结了晶莹剔透的冰。
这里比起葭月台上的寒池面积更大,不融冰更多,如非克制不住,沈长离来得少。
乌发白衣的清俊男人褪去了衣物,露出一副宽肩长腿,结实优美的身材,这具身体如今已完全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正是成熟得刚好,完美的青年时候。他踏入了池水,眸光冰冷,安静地阖上了眼。
手指触到了唇上的伤。
() 那晚,他弄得狠了,她呼吸不畅,在梦中咬了他的唇。她一贯喜欢咬人,他们第一次时,那晚便重重咬了他的肩和手臂。
不知其他女人是否也有这毛病,他懒洋洋想,她们的男人倒是享福。
龙骨一阵阵燥热,这点浮浪完全没有褪去。
他思绪飞得远,觉得这副身子束缚。
脑中却陡然划过一个念头。
她若是守规矩,与他成婚后,他可以允许她用手抚.慰他的原身……他的身躯,龙角,尾部,还有很多地方。
他视线清明了,神情已经阴沉起来,为自己这个荒唐可笑的念头。
从学会化形开始,十多二十年里,他都没有再在人前化回原身过,遑论给她碰,她配吗,他便是想找人了,怎么也轮不到她。
身上异样不但没有消褪,反而越来越厉害。
天间撒落瓢泼大雨,阵阵闷雷震耳,似就近在耳畔边炸开。
男人靠在池边怪石上,只是随意舒展开了修长的四肢,什么也没做。
他在上京城中滥杀的业力反噬,竟在此时来了,倒是来得正好。
层层叠叠的透明冰层,结成了一朵硕大的冰莲花形,将池子周围无声地封禁起来。
水波剧烈起伏了一瞬,倏尔平息。
……
夜间陡然下起暴雨。
白茸从噩梦中挣扎着惊醒,她搬回了丹阳峰,这几日,除去照顾温濯,便一直泡在藏书馆,试图寻找能制造鎏金合欢的新方子。
那日,她在云筑院撞见了那一幕,夜间便又开了经常性的梦魇,都是各种噩梦,白茸如今也习惯了,丹药效力似对她不再明显。
她最近很少再梦到他们定情后的事情,多是她年尚幼时,无忧无虑,温馨平静的回忆,那会儿两人都还小,她把他当哥哥依赖,他为她采喜欢的花,买爱吃的点心,替她抄写她被夫子罚写的经书,给她擦眼泪,尚还不熟练地学着哄她。
醒来后,喉咙极为干涸,眼眶也是干的,白茸下意识摸了摸枕头,窸窣端了白日剩下的一盏雪梨汤,润了润喉,觉得舒服不少。
习惯是可怕的东西,曾以为再激烈无法承受的情绪,随着时光流逝,似都可以慢慢适应。
她手腕上的鳞片正在一阵阵发热,其上蔓延起的血色更为浓郁,忽明忽暗。
白茸燃了灯,给自己披了件外裳。她拧眉瞧向窗外,漆黑的夜色里,暴雨如瀑,混杂着声声遥远的闷雷声,天气极为恶劣。
以前,鳞片从未如此过。
那条素未谋面的龙,用鳞片救过她好几次。
白茸担心鳞片的异常,其实,自从月前,还在上京时,它就开始不对劲了,只是都没有今天这般剧烈。
她唤醒了楚飞光,示意他看:“师父,他是不是遇到什么意外了?”
心鳞与龙是相通的,遇到这种情况,确是他本体出现了问题。
楚飞光沉吟道:“并不是受伤……更像是
业力反噬的诅咒。”
白茸愣神:“业力反噬?”
楚飞光从容道:“违背天道,便会受到业力反噬。”
“那会如何?”
楚飞光:“不知道会如何。每个人反应都不一样,这龙看起来如此强大,或许反噬也会越厉害。”他没说的是,看起来,造的杀孽也极重。
她犹豫道:“师父,你可知,他如今身在何处?”
“你用这心鳞,可以感应到他位置。”楚飞光道,“离得越近,鳞片会越亮。”
他说:“看如今的亮度,他应就在青州。”
之前,这龙应该一直用的人形,有意收敛了自己气息,心鳞感应不到。如今,估摸着因为化回了原身,也没控制,气息便一下浓郁了许多。
见白茸披衣起身,又开窗瞧外头雨幕。
楚飞光提醒道:“天气恶劣,你确定要去寻这素未谋面的龙?”
“这可不是什么小猫小狗,而是一条极为危险强大的成年公龙,若是正好在特殊时期……”
他用这鳞片护她,显是对她中意,兽类大都粗暴,没有人类这么多道德伦常,尤其这种时候,白茸主动去找他,在他们眼中,几乎等于明示了。
楚飞光不想说的太难听,只是,这些都是确实存在的风险。
白茸低着眼,给自己披衣,她瞧着外头的瓢泼大雨,低声说:“师父,我还是过去看一眼罢。”不然,她不会安心。
“谢谢他的救命之恩,也顺便——把这鳞片还给他。”她拿着,总归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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