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千万贯(1 / 2)
明远将“海事茶馆”交与戴朋兴之后, 当真放手不管,任由戴朋兴自己打理。
刚开始时史尚还小小地为这间茶馆担了一把心,但很快就不得不佩服明远看人的眼光一流。
“海事茶馆”隆重开业之后没多久, 就立即吸引来一大批海商, 有杭州本地的商人, 有泉州、广州、密州等地到此的商人,也有好些海上而来的胡商。
这些人几乎每天从早到晚都坐在茶馆中,谈天说地, 交流信息。很快只靠戴朋兴的浑家一人就忙不过来了,又从杭州城里专门请来了一名厨子, 专门烹饪些主食, 让聚在此地的海商在交流信息之余,也能填填肚子。
据海商们说, 这间“海事茶馆”的店内装潢, 令他们一入内, 便感到这就是属于他们海商的地方。
墙上悬挂的海疆图,各处摆放的大小船只模型,都令海商们感到非常亲切。
而茶馆内那面被漆成黑色的木板, 如今是海商们最重要的, 交流信息的工具。
戴朋兴每天都会把进港和出港的船只数量标在黑板上, 然后将海商们有意收购的商品品类记在左边, 将有意抛售的品类记在右边。
他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能让到此的海商们迅速了解市场行情。
很快,这里出没的客人就不止是跑海路的商人,连有意对外出售货品, 或是做转口贸易生意的本地商人, 闻讯也都来了, 人人都想从这里了解他们最关心的信息。
这样一来,当第一份《海事新闻》刊印出来,摆在“海事茶馆”中发售的时候,立即供不应求,不得已,又加印了200份。
除了每三日一刊的《海事新闻》之外,明远陈放在茶馆里的《航海书》也非常受欢迎。
不少海商带着他们的船长和大副,赶来这茶馆里借阅这本《航海书》以及沈括所作的《增补版》,甚至还有人将自己船上的观星和指北仪器都从船上拆下来,带到这里,与书上注明的使用方法做对照。
“这真是好东西!”
海商们提到这本《航海书》都赞不绝口:“若是将上面的经验都记牢了,不止行船要快上几分,怕是还能少好些事故。”
唯一令人感到不便的是,这套《航海书》只有一册,放在“海事茶馆”里,只能现场借阅,并不出借。
顿时有海商通过戴朋兴建议明远排版印刷——更多的海商表示同意:他们声称,哪怕再贵,也一定要买一套回去,这都是可以传给子孙后代的,重要的技术与经验。
明远这边当然没问题:《航海书》放在海事茶馆里,原本就是为了吸引海商来此聚会。现在海商已经全都来了,《航海书》难道还有必要作为“孤本”存在吗?
于是明远决定,出版这本《航海书》的汉语译本,连同沈括所做磁力学原理在内,作为“增补”。
待到译本付梓印刷时,经常到这“海事茶馆”做客的海商们纷纷解囊,连胡商也不例外——他们表示,将这汉语版本的《航海书》带回去之后,自会找懂得汉语的人士,译成自己的文字。
因为这套《航海书》是明远主持印制的,这些胡商还主动给书籍名字加了两个字:《中华航海书》。
明远:效果有点出乎意料啊。
不过,这本书籍本就是他花钱请人翻译成为汉语,而后又请了沈括,不仅增补了内容,还校正了原书中两处明显的谬误。
因此可以说,中华人士对这本书做出了重要的贡献,既然海商们主动将其冠名“中华航海书”,明远也就笑纳了。
*
除了《航海书》的付梓印刷是一件大事以外,戴朋兴那里,也按照明远的要求,收集了不少海外风土人情的信息,杂七杂八的都一概记了下来。
有趣的是,海商们口头叙述的这些信息里,很快就同时出现了非虚构与虚构的两种信息。
有些是能与海疆图一一对上号的海外王国与海港的信息,也有些是海商们口中所传说的“仙山”。
戴朋兴因为受明远所托,连海商们所讲的这些“故事”也都全方位地记了下来。
但他人很聪明,自己主动做了一个筛选:听起来不那么靠谱,像是传说故事的,都专门整理成了一个集子交给明远。
明远闲来无事,抽空一翻,见那集子里全都是听过的地名和人名:萨桑王国、山鲁佐德、神灯、阿拉丁……
他忍不住以手扶额。
老天爷,这《一千零一夜》①的故事,这么早就已经出现了吗?
不过,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最近汴京那里的朱家桥瓦子,正在探索排演新的“新式杂剧”。他们如今要人才有人才,要舞美有舞美,唯一缺的就是好的脚本。
明远遥想一下,若是将海外的故事也搬上汴京的勾栏大舞台,是不是又能给渐渐习惯了新式杂剧的汴京市民又注入一剂新鲜?
只不过,这件事不能由戴朋兴来做。
一来戴朋兴忙于收集和整理海商之间的商品信息,二来他本不是文学造诣深厚之士,记故事用的都是大白话,易懂是易懂了,但缺乏美感。
明远想了想,自然是去向杭州府学内,苏轼挂名社长的“文学社”求援。
而秦观现在正由苏轼“委托”,主持“文学社”的日常工作——日常不过是写唱和应酬,和韵写诗之类的活动,时间久了也闷。
现在秦观听说明远想要将“一千零一夜”的海外故事,改编成为用中华方式表达的杂剧——这个工作特别具有挑战性,比之前的“文学社”日常要有趣得太多。
秦观:怎么竟有这种好事?
于是他便一头扎了进去,立志要将这些充满异域情调的故事,改编成为唱词优美、故事流畅的杂剧脚本……为此,他经常向达伊尔和夏塞里奥请教。
于是,奇特的对话经常在年轻文士与夷人海商之间发生。
秦观:“西方的春天有什么样的风景?也有雨丝风片,烟波画船吗?”
达伊尔与夏塞里奥:“鱼……鱼丝切片?不,我们那里的鱼不用切丝切片就能直接被晒成鱼干了。”
秦观:……
“大食的油灯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人们看不见里面躲着的灯神?”
达伊尔:“这……简单,窝来给您画一个!”
等到达伊尔将简笔画画成,秦观皱着眉头问:“你确定,这是灯,不是茶壶?”
达伊尔与夏塞里奥对视一眼,纷纷点头:“是个……浩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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