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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3 章 if相逢年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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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从游乐场回来,已是入夜。

一整天的游逛以夜幕下盛大的城堡烟花为收场,热闹非凡,全无缺憾。

只是在如此繁华的圆满之后,连这深秋的清夜都显出了两分寂静。

一行四人同路回到傅家,直到庄园前门才分手挥别。

舒家三口要回工作坊,傅斯岸则要去主宅。

平静如常的分别之后,傅斯岸走出了一段路,停在一棵遮云蔽月的古树之下,无声回头。

他看向了与自己相背而行的一家三口。

外出游玩了一整天,小孩子肯定早就累了。舒白秋在回程的车上就睡过去了一次,但现在回家的路上,他还是朝爸爸伸了手,想要帮爸爸拿多余的提包。

不算明朗的夜灯下,傅斯岸望见舒爸爸看了看舒白秋,旋即把手里的两个小包打了个结,一起递给了舒白秋。

少年才刚接过两个提袋,就被蹲下身来的爸爸抱了起来,稳稳托在了怀中。

他们家真的习惯了抱起小秋。

舒白秋靠在爸爸的怀里,下巴贴在爸爸的肩头,有一点蓬乱的柔软发丝在灯光之下,显得格外好摸。

他的头发果然被爸爸伸掌揉了揉,妈妈也笑着,探身亲了亲揉眼睛的小朋友。

不远处,夜幕下的工作坊正亮着灯。

爷爷在等他们回家。

傅斯岸停在原地,沉默地站在廊灯和月光都照不到的阴影中。

留下来。

留下来。不许走。

望着远去的背影,傅斯岸清晰地听到自己心底的响动。

舒白秋的身边有很多人。

可是傅斯岸只有他一个。

他必须——

夜风之中,傅斯岸冷静而坚决地想着。

——他本来就应该属于我。

***

第二天已经是周一,傅斯岸照常和舒白秋一起去上学,一起下课,一起午餐。

傅斯岸的表现一切如旧,看不出任何异常。

只是在去吃饭的路上,他状若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小秋,舒爷爷玉雕的进度怎么样了?”

并肩和他走在一起的少年抬头,闻声想了想,说。

“已经完成大半啦。”

少年嗓音轻快,毫无所觉,他只是为了顺利的进展而开心。

“傅爷爷对粗胚的效果非常满意,之后细化抛光就可以了!”

舒白秋依旧步履轻盈地向前走,与他同道的傅斯岸却脚步微滞,倏然落后了半步。

周遭的空气也瞬间沉寂了下来。

舒白秋回头,察觉了不对劲:“……哥哥?”

停了足足数秒,傅斯岸才抬头。

他深色的瞳眸自额发后显露,如幽森的无波古井。

“没事。”男生淡声说,“背疼。”

短短的两个字,

却让舒白秋的心瞬间被揪了起来。

“疼得厉害吗?要不要去医院?()”

少年的脸上写满了藏不住的关心,他伸手想碰,却又微僵地停住。怕自己会把哥哥的伤口弄痛。

傅斯岸的胸口极慢地起伏,长而缓的吸气中,他抬指握住了舒白秋的手。

“不用。?()_[()]?『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掌心收拢,傅斯岸垂头握紧了对方细软微凉的手指。

好一会儿,他才用沙而哑的低声开口。

“好些了。”

虽然傅斯岸这么讲,并且之后几次被问时他都摇头说了不痛。

但舒白秋对他的挂念依旧一眼可见。

晚上放学之后,舒白秋还特意从工作坊找来了傅家。

他还帮着傅斯岸,涂换了今日份的止痛凝胶。

事情发展到这里为止,原本还算是平静。甚至就连傅斯岸精心筛选过的数个方案,都还没有真正开始施行。

可是第二天,情况却有了猛然的突变。

舒白秋忽然病倒了。

他的病况来势很凶,当天就加急办理了住院。傅斯岸赶去医院时,隔着房门玻璃都一眼看出了少年此时的虚弱苍白。

明明烧着退不下去的高温,清瘦的脸颊却没有丁点血色和潮红。

对病人的探视需要等查房的医生离开后才能进行。背着书包的傅斯岸就站在门外,他直直盯着病床上的男孩,指尖重重地陷入了掌心之中。

为什么会突然生病?因为我么?

如果昨天没有说背痛,没有让小秋大晚上还跑过来找……他是不是就不会发烧?

锥心刺骨的疼扎进傅斯岸的胸口,猛烈得远超过他被家法毫不留情杖责时的痛。

直到舒爷爷叫他,傅斯岸勉强回神,才终于僵硬地,动了动自己早已掐出血痕的手。

傅斯岸走进去,床上的男孩刚刚换上轻便一点的吸氧管,脸上还带着呼吸罩留下的浅浅印痕。傅斯岸一言未发,拿过暖水袋下的湿巾,用温热的湿巾纸轻轻帮少年擦敷了一下颊侧的浅印。

“哥哥……”

男孩连叫他的声音都带着吃力的低弱。

可是见到傅斯岸的第一句话,舒白秋却是说。

“我经常……这样突然生病,哥哥、不用太担心……”

少年嗓音烧哑了,唇色也惨白,却还不忘了说。

“哥哥记得按时涂药,好好恢复,不要难受……”

一字一句虚弱的哑音。

生生把傅斯岸的眼眶磨热。

傅斯岸在病房里陪了舒白秋两个多小时,他出去帮忙接热水时,还又听到了舒爷爷的解释。

舒爷爷知道小秋昨天去找过傅斯岸,他也宽慰说,小秋昨晚回来的确好好的,他的病无关昨天的事。

少年只是先天性的体质太弱。

从小时起,他就常是这个样子。

只是这些话,并没有真正宽慰到傅斯岸。

() 傅斯岸也是这时才得知。

虽然舒白秋会好转,会被养胖。可是他的生病也会毫无预兆。

一阵风,一场雨,一个早有预告的冷秋。

都有可能会将他波及。

端着保温壶回来时,傅斯岸又透过门上玻璃看向了室内。

靠躺在病床上的少年苍白虚弱,侧脸弧线纤薄。

不止是前些时日好不容易养出的一点肉,就连这个年纪稚气的少年纤圆,好似都随着这场病,一并被削瘦清减。

男孩躺在雪白的被子下,身形却好似完全没有多少厚度。

整个人,就像是一页半透光的薄薄纸张。

舒白秋的手臂上还挂着点滴,正在和爷爷说话:“还是不要告诉爸爸妈妈了,他们刚回去,赶不过来又会担心……”

他发烧这样难受,却还在为父母忧心。

爷爷也答应了他:“那等周五,快放周末时再和他们说。”

吊瓶一直打到了深夜,傅斯岸也在病床边陪到了十一点。

虽然被几次询问要不要先回家,但最后,傅斯岸非但没离开医院,还送腰痛发作的舒爷爷先回了工作坊。

留在病房陪舒白秋过夜的人,反而成了傅斯岸。

输完液之后,少年的情况也稳定了些,至少高烧终于退了下来。

傅斯岸又帮人用热毛巾擦过手脚,把抬起一半的病床放平,调暗灯光,让对方可以安稳休息。

他又听见了哑弱的,舒白秋的低语:“辛苦哥哥了……”

傅斯岸顿了顿,也缓下声线:“不辛苦。”

“睡吧,”他用掌心贴了贴少年温热的柔软脸颊,“不早了。”

加急安排的病房虽然是单人间,但空间并不算宽敞,病床也只能容纳一个人躺。

傅斯岸在床边撑起折叠床,他收拾好坐下来,抬眼,就对上了病床上男孩的视线。

舒白秋还没睡,好像坚持要看他也休息才肯闭眼。

傅斯岸抬手,去握住少年贴着棉花球的手背,把男孩微凉的手放回了软被之下。

“睡吧,小秋。”

床边灯被关闭,傅斯岸很轻地捏了捏舒白秋的掌心。

“今晚已经没事了。”

少年这时才终于闭上了眼睛。

似是早已累到了极点,他很快就睡了过去。

夜色里,傅斯岸听着男孩低弱的呼吸,看着他胸口几乎无法察觉的起伏痕迹。

掌心里掐出的血痂还在,傅斯岸却仿若已经察觉不到那处的疼。

他的指间,只余下了碰握舒白秋手掌时的温软触感。

在清楚确认自己想要的第二天,傅斯岸终于又意识到。

他想握住的人,永远无法被强困。

只能被娇养。

舒白秋不可以、也不该被强留在谁的身边。

——但他可以。

傅斯岸想。

他要追在舒白秋的身旁。

没人知道这时的傅斯岸做了一个多么大的决定。就像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也没人知道傅斯岸曾经筹谋过多么周密的、能将舒白秋留下的方案。

又亲手将其整个推翻。

即使是舒白秋,也是在很久很久之后,才察觉出了一点端倪。

在已然不可能离开他哥哥的时间。

……别说离开,连酸楚无力地想要爬远一点点都不行。

在这一年,这个港城难得低温的冷冬,能被看到的一点波澜,只是傅斯岸选定了他的志愿。

傅斯岸决定学医。

这件事,几乎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傅家以地产起家,时至当下,尽管傅氏早已涉猎金融、投资、零售、航运等多个领域,但家族效益的最主要来源仍是地产。

傅老爷子从二儿子傅一言手中收回来的业务,同样是地产相关的开发项目。

之前港城还在盛传,傅老说不定会选中隔辈的傅斯岸来做接班人。

没想到,这位被寄予厚望的长孙,却自己决定去学医了。

对此,无论是傅家内外,都有人好奇傅老的反应。

但事实上,傅斯岸最先将这个志愿所告知的对象,正是傅老爷子。

彼时由于难得低温,傅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同样有波动。

他听完傅斯岸的打算,又看过了傅斯岸花整周时间做好的那份未来规划,反应却并非是和旁人一样的意外。

而这件事,其他人也是等到日后,傅老爷子对长孙的疼爱非但分毫未减,反而愈发偏重时,才终于察觉。

——毕竟,和其他争名夺利不省心的儿女相比。一个满心满眼都是爷爷、甚至可以放弃名禄转而学医照料爷爷的嫡孙,哪个长辈能不心欢偏爱?

关于日后外界如何热议,说原来这位长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以及傅家其他人又如何因为懊恼而咬碎了牙根的事,此时的傅斯岸并不在意。

从家主的房间出来,得到了不吝称赞的傅斯岸眉眼依然漠淡。

只有他知道,自己学医是为了谁。

也只有傅斯岸知道。

他的求医志愿看起来是不敢与傅家其他人争锋、主动避让。

可实际上,傅斯岸早定下了未来接管傅家的切实盘算。

他会收拾好所有争端,让自己最好的朋友不遭受任何风险。

让小秋长长久久。平平安安。

傅斯岸只身走过长长的空旷走廊,在拐角的玻璃廊窗前停步驻足。

窗外远处,正是一望无际的海。

只是这时,遥望向海的傅斯岸却有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观感。

在十五岁这一年,傅斯岸终于不再像是一抹游魂。

而他自己,也放弃了金丝樊笼。

要做任那人遨游的海。

***

月末,舒白秋指标稳定,情况好转,终于被

批准出院。()

出院这一日是个大晴天,多日的冷郁阴云被驱散,露出了暖阳的金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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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斯岸上午一放学就过来了,恰好赶上舒白秋出来。

虽然今天港城的气温并不算冷,但少年还是被裹得很厚,严严实实穿了好几层,还披了一件梨黄色的斗篷。

阳光下,好像一只绒羽蓬松的小鸟。

傅斯岸遥遥看着舒白秋,心想。

或许他本来就是一只小鸟。一朵轻盈摇曳的云。

才唤醒了死寂的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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