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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9 章 赵景(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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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景见她这样好骗,顿时笑了,卿云也道:“你何苦逗她。”

“一个镯子而已,赏就赏了,改日我给你寻更好的。”赵景不以为然地道。

卿云也没说好或不好,只是摸了摸依偎在她腿边的小雁的头发,道:“前两天黄娘子还说,要把小雁带去铺子里学点生意规矩呢,说她还小,跟着我也没什么用处。”

小雁立刻求道:“小姐,我不想跟黄娘子去,让我跟着你吧。”

“你求小姐没用,不如求求我……”赵景笑着逗她。

小雁还真从善如流,立刻跪下来,拉住赵景的衣服下摆,可怜巴巴地道:“小侯爷,求求你劝劝小姐吧,我以后一定听话……”

“小姐,你看……”赵景笑着看卿云。

卿云板起脸道:“赵少爷别玩笑了,等会小雁当真了。”

“当真就当真嘛,”赵景端着盖碗笑道:“我这哪是玩笑,小雁以后,不是咱们的人吗?”

卿云神色如常,看赵景对小雁笑了笑,面上仍然八风不动。

她当然知道赵景的意思——要是小雁跟着卿云嫁到赵家,陪房丫头,默认以后是可以做妾的,不是他赵景的人是什么。

娄三奶奶骂娄三爷,也是骂“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可见是男子的劣根性,赵侯爷的姨娘也不少,凌霜那天说的内宅斗姨娘庶子,赵夫人没少被刺中。这也没什么,京中的夫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哪个老爷没有三妻四妾呢。

人性是经不起试的,既然要试,就想到这结果。

但这感觉还是像冬天吃了一晚肥油,那东西腻在心头,简直是一阵阵翻腾上来。她看着还在神态自若饮茶的赵景,他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雁,你和月香退下去,我还有事要问赵少爷。”卿云听见自己的声音道。

赵景还当她有别的事,笑道:“还有什么事,要这么慎重?”

卿云没有看他,而是将手放在桌案上,她的手指似乎在细微地发着抖。

“你调戏过娴月,是不是?”

她只问了这一句,就让赵景顿时弹了起来。

“谁跟你说的,青天白日,这样造谣……是不是她自己……”

“那日你送我马车回府,你身上的胭脂香味,满京城只有娴月有。”她平静地看着赵景,眼神如同湖水:“这里没有别人,争辩的话,也可以不必说了。”

赵景立刻把这话当成示好,既然屏退下人,显然是顾忌脸面,是想私下解决,可能不是兴师问罪,只是问一句而已。

娘对爹也不过是这样,说的是“娶了人进来,我不恼,只是不该在外面偷偷摸摸,一则老爷身体要紧,二是门户不严,取祸之端,三是让人听见,怎么想我?”她们这些世家小姐,都不是会像那些市井泼妇一样闹得大家难看的。

正因为明白这点,所以赵景的神色只是有一瞬间的尴尬,但很快又回到那种漫不经心的神色来:“哪里,我只是开玩笑而已。或许有什么误会吧,再说了,她那样的人,我最多也不过是玩玩……”

卿云的眼神顿时一冷,赵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戛然而止。他自己都没发现过,卿云竟然也有这样冷的眼神,仿佛不是为了争风吃醋在质问自己,而是在审判自己一般,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他本能地有点恼怒,但这份气却有点发不出来,这哪里像未婚妻子的眼神,简直是在学堂里不学无术之后,被先生看烂泥一般的眼神。

“不是我先……”

“太妃娘娘那边还等着我们说话呢,赵公子请回吧。”卿云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下了逐客令。

赵景向来在赵家是众星捧月,放在花信宴上,也是王孙里极优秀的,被人追捧。哪里这样被人厌弃过,他等到走出门来,卿云的那个眼神还在他眼前萦绕。

“爷……”永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他见了娄大小姐一面,该心情极好才对,还想上来凑趣,道:“爷,听说太妃娘娘特别喜欢少夫人,夸赞了一天,还说婚礼要来给少夫人铺床呢。”

赵景脸上却乌云密布。

“什么少夫人。”他只说了这一句,永安是会看脸色的,立刻不敢说话了。

什么少夫人,什么老太妃铺床?她娄家五品小官,母亲还是商家女出生,和老太妃能有什么瓜葛,不过是因为昨晚她妹妹发疯时她说了两句好话,老太妃嘉奖她也是为了给众人看而已,还以为真是多喜欢她呢。她娄卿云不过多读了几句

书(),装得高贵无比?[((),竟然还审判起自己来了。

赵景到底是王孙,这点城府还是有的,毕竟涉及老太妃,一切褒贬只是放在心里罢了,虽然心中大怒,等到了前院,见了男子们,还是竭力面色如常,应酬交际起来了。

卿云这边却自从他走了之后,一直坐在座位上没动。小雁早不敢过来了,也只有月香了,敢怯怯地过来叫:“小姐……”

她担心卿云真因为这事和赵景离心,刚要解劝,卿云却忽然站了起来。

她像是胸口憋闷,跌跌撞撞走几步,出了门,走到后廊上,扶住廊柱,重重舒了几口气,这才感觉那腻在胸口的东西好了点。

已经是下午了,夕阳已经有了夏意,树影在长廊上拖着,飞鸟都在回家了。

娘不会肯的,婚事三媒六聘齐全,三书六礼只差成婚,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是娄家人想也不敢想的婚事,与侯府结成亲眷,守望相助……老太君,娘,月香,多少人的期望……

她以后要跟赵景渡过一生了,光是想想都觉得恐怖,她揪住了衣领,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娘说,年轻王孙,心猿意马,是寻常事,她也知道是常事,甚至是可以利用的。娘不是常说吗?当年云姨美得京城闻名,连带着她几个庶出的妹妹都嫁得很好,一家子亲眷,又不会出什么事……

但赵景的笑她却始终无法忘却,那是她的妹妹,从小看着长大的娴月,卿云曾决心要保护她和凌霜,她还记得娴月小时候病得起不来床,轻得像一把骨头,娘忙的时候,卿云就哄她睡觉,给她喂药,她靠在自己手上,那么小小的脑袋,漂亮得像娃娃似的一张脸,乖巧地叫自己姐姐……

但赵景提起她的时候,仿佛她只是一块肉,一件物品,一个他垂涎的目标,就算他侮辱了她,冒犯了她,也是她的过错。

他最后的眼神愤怒,因为知道自己看不起他,鄙夷他,夫妻间离心,不亲近,相敬如冰,都没事,但如果妻子发自内心从心里鄙视自己的丈夫的话,那是无论如何都好不起来了。

她如何能敬重这样的一个丈夫?他势利,爱夸耀,脾气暴躁,最重要的是对娄家也毫无尊敬,品性如此低劣,娴月是未婚的闺阁女儿,他却调戏她,不管这会不会毁了她的一生,不管她是不是自己未来的妻妹,罔顾人伦,更别说有没有君子的品行了……

而她要和这样一个人渡过一生,打理他的内宅,生下他的儿女,以后还要一起合葬。光是想想,她就觉得恶心想吐。凌霜那晚说的未来,一瞬间就逼到眼前来。

但娘不会肯的……

卿云靠在柱子上,明明夕阳满天,她却觉得眼前都暗了下来。月香本来想劝,看见自家小姐脸上灰心的神色,都不忍再劝。

到底是云姨说的对,自己没经过真正的大事,一点挫折,就这样起来,谁的生活里能没有几个小人呢,这还只是结亲,何况生死大事。岑家的故事,立刻就浮到眼前来。想比自己这样的软弱,岑小姐的坚韧才是真正的女君子吧。

() 如果是贺南祯(),他会怎么做呢?

这样的一念忽然浮了起来?[((),像冒出水面的荷叶。卿云知道这想法来得毫无道理,但那荷叶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按到水下去。

至少他不会像赵景那样,明明得意得要死,却又要装作不经意,夸耀“官家秋后狩猎,伴驾少不得咱们家一位”,说是王孙,这气度,跟小人得志也差不多。

秋后狩猎又如何,官家又如何,别说伴驾,就是官家亲召,又召得动贺南祯吗?

要是贺南祯在这,一定又要笑自己了。

“娄姑娘,”他向来是这样叫自己,然后开两句玩笑,嫌弃一下赵景,他向来是看不起赵景的,她以前只当他是狂傲,原来赵景真的这么不值得人看得起。

娴月像他。

看似轻描淡写的玩笑下,藏的都是刀锋。所以娴月也看不起自己,昨晚那一骂,句句诛心,却也句句属实。

自己真不知道赵景是什么人吗?还是不忍心戳破母亲和侯府结亲的幻梦,也不愿面对事情的真相。自己真不知道云姨的流言是从哪里而起吗?至少云姨解劝自己的慈爱,比那些夫人虚伪的奉承都好得太多。

月香在旁边,看着她靠在柱子上,看着夕阳,脸上的茫然渐渐转为决绝,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顿时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

“小姐。”她不安地唤道,想劝,却又不知从何劝起,只能道:“小姐,你可不要一时糊涂啊,赵家,可是极好的姻缘……”

自家小姐,可不要真的放弃赵家呀。虽然在这节骨眼上也多半不会退婚,娄二奶奶怎么都会把事办成的。但要是起了波折,也不是好事。

但卿云的神色似乎不会为任何事动摇了。

“放心。”卿云这样告诉她:“我还得先去做一件别的大事才行呢,不然这件大事就做不成了。”

卿云做事是先做再说,所以月香也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只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实在让人不安,先得做一件别的大事,是什么事呢?先做完大事,然后干什么呢?为什么不先做这件大事,后面的事就做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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