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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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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呢?”

“在这。”鑫盛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玉瓶从怀里掏出来,放在手中,“还请孙掌司过目,这是唯有御前才有的神药。”

孙少涛命人拿了过来,这东西入手的感觉却是不冰不凉,非常舒服。本身玉的质地就难得,更别说它的价格,的确非同凡物。

最重要的是,鑫盛的确说中了一点。

这样的玉瓶样式,唯独御前才有。

只有专供皇帝使用的御药,才会是这般模样。

孙少涛的心里盘算着事,面上的笑容却是依旧,“可是,咱家记得,御前曾经赏赐过惊蛰一回,说不得这些东西,就是那个时候赏赐下来的呢?”

鑫盛面色扭曲,略有妒恨地说道:“如果是其他的还有可能,可这东西,远在惊蛰被赏前,就已经出现在他的手里。”

他的话音落下,又想到什么,急切地说着。

“惊蛰是不可能得到御前的东西,可他的手里,却有大量的玉瓶,这肯定是有和御前关系菲薄的人,一直在给他暗渡陈仓。”

就算远在姜金明用他前,他就已经明里暗里地盯着惊蛰了。

这说起来,倒也是有几分道理。

“来人呀,将鑫盛压下去好好审问,查查他身上可还有别的事情,再将幕后的人,给我榨出来。”

孙少涛漫不经心地吩咐下去。

至于亲自动手?

他倒是很想,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鑫盛脸上的喜悦被冻结,仓皇地看向孙少涛:“掌司,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可是什么都说了,您不应该去抓拿惊蛰,为什么……”

“惊蛰卷入此事,乃是一个意外。”孙少涛说起惊蛰,就像是在提起一个熟稔的人,“至于你,是怎么钻空子得以进来的,自然得好好审问。”

鑫盛被按住肩膀,却还是拼命挣扎。

“不,不可能,你们都在包庇他,为什么,我明明都说了,这些都是惊蛰的问题,为什么你们都不信呢!”

鑫盛被拖了出去,可他留下来的话,还在屋内

() 回荡。

孙少涛将玉瓶放在桌上,平静地扫向其他人。

而后,笑意更浓。

“接下来,轮到你们几个与咱家说说,怎么咱家一朝出去,回来呢,就跟差点变了天似的。()”他的声音温温柔柔,不带有一丝一毫的火气,“咱家,可是险些被你们这些兔崽子给祸害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随着孙少涛每一句话,底下的人都不住哆嗦。

孙少涛能走到现在这个位置,手段只会比他看似和煦的外表残忍许多。

其中一人硬着头皮说道:“并非是小的妄动,掌司桌上留下来的文书里,的确有一份,是抓拿惊蛰的命令。”

他们认得掌司的字,也清楚掌司的印章。

这样的东西,放在了需要处理的文书里,自然会被他们所执行。

孙少涛直到此刻,脸色才微微变化。

“文书呢?”

有人从怀里翻出来,上前两步,躬身递给了孙少涛。

孙少涛翻开一看,发现其上文字,的确是自己的字迹,那盖上的印章,也的确是他的私印。

这个东西,要是拿出去,就算是孙少涛也没办法证明,这不是自己所书所写。

可他清楚得很,自己从来都没有下过这种命令。

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在慎刑司里,自然有一杆秤。

这里并没有所谓公平。

尽管慎刑司背负着的是判断刑罚的职责,可说到底,倘若真的事事都能做到公平公正,慎刑司早就换了人来做。

像是惊蛰这种,和侍卫处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除非他犯了大罪,不然就一点小毛病,慎刑司可不会冒着和侍卫处对上的风险。

那容九……

孙少涛脸色微微沉默,在御前行走,在这宫中,多少是听说这个人。

只是这个人神秘得很,虽在韦海东的身边做事,可见过他,看过他的人,却始终少数。

然不代表,孙少涛敢贸然得罪。

且看韦海东的维护,肯定不是出于对惊蛰的欢喜,而是那容九。

孙少涛是疯了才会和韦海东作对。

他攥紧手中的文书,到底是哪个人陷害他,是想借着他的手打击容九?还是说,这其中还有他没能觉察出来的问题?

一想到这个,孙少涛的脑袋都疼。

乾明宫内,景元帝正在更换衣服,宁宏儒小心翼翼地给他捧来新的外衫。

地上跪着个人,正将今日发生的事,一字不漏地转述。

包括慎刑司正在进行的事。

景元帝换下朝服,穿上身的,是合身得体的常服,冷白的手指捋着袖口,最后落在腰间的香囊上。

那人说完,宫室就陷入某种异样的安静里。

宁宏儒轻声细语地说道:“孙少涛此人机敏,怕是会看透少许。”

不过,就算看破也没有关系。

孙少涛这人惯会做事,

() 只要觉察出危险,后撤最快的,也是他。

今日,不过是一场闹剧。

却已经是编排好的戏码,棋台上的每个人,都顺势而动。

景元帝凉凉开口:“茅子世到了吗?”

“就在殿外。”

“那就让他进来吧。”

如果不是到傍晚,惊蛰骤然在黄昏下,远远看到了容九的身影,他都快忘记今日发生的事。

他手头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原本出来,不过是为了替姜金明跑腿。

是刚好送完了东西,在回去的路上。

只是难得的是,在这段昏暗无人的宫道上,除却容九高大的身影外,不紧不慢跟在容九身后的,却还有另外一道吊儿郎当的人影。

他走路起来的姿势,比不得容九稳重,带着一种天性的率然。

他落后半步跟着容九,这是一种本能的习惯。

这两人很熟悉。

惊蛰的心里不期然地闪过这个念头。

容九在惊蛰跟前站定,打量了他几眼:“办完事了?”

惊蛰:“明知故问。”

他微蹙眉,反问。

“韦海东是你请来救场的?”

“只是碰巧,正赶上要回去,请他顺手相帮。”

这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不然韦海东堂堂一个侍卫统领,他凭什么为了容九,回去捞他的,朋友?

惊蛰颔首,却说不出信,还是不信。

他眨了眨眼,看向容九身后这位,正兴味盎然看着他的人,“……不介绍一下,这位是谁吗?”

这人长得俊秀,气质温和,就像是一个干净的书生。

容九:“茅子世,一个,朋友。”

他冷冷的声音听起来,不知为何有几分勉强,尤其是在说到最后那“朋友”一字,更加面若冰霜。

好似在说的不是朋友,而是仇人。

惊蛰听完脸色有点古怪,可他没想到,反应更大的人,会是茅子世。

茅子世像是被容九的话吓到,连连往后倒退,“朋友,哈哈哈哈哈朋友,容九?哈哈哈哈哈哈……”

这人笑得无比开怀,如果不是还有几分克制,怕不是要在地上直接打滚。

惊蛰狐疑地看向茅子世,容九冰凉刺骨的目光随之过去,将他冻了个哆嗦。

茅子世立刻恢复正常,笑眯眯地看向惊蛰:“嘿,惊蛰,我的确是容九的朋友,百闻不如一见,我可算是见到你了。”

他非常热情,尽管带着一点古怪,但也很是友善。

惊蛰之前虽然说过想要见容九的朋友,却没想到会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

茅子世对他似乎非常好奇。

那是一种,和宗元信一样,有点奇异的好奇。

好似不管是宗元信,还是茅子世,都觉得容九的身边出现这么一个人很震撼。

是因为这个人是个太监,还是因

为,他们认为,容九的身边不该会有这样的存在?

……等下,在这些人的心中,容九和他的关系,又算是什么?

也是朋友?

希望是如此。

惊蛰默默地想,不然这麻烦可就大了。

茅子世要是能知道惊蛰的所思所想,必定要朗声大笑。

朋友?

景元帝的身边,最不可能有的,就是朋友。

今日要不是托惊蛰的福,茅子世怕是这辈子也不可能从容九的嘴巴里听到这几个字。

就跟天方夜谭一样。

惊蛰不会是景元帝的朋友,因为朋友这样的关系,完全不足够掩饰他的贪婪。

茅子世是一个非常活泼外向的人,情绪和思维的跳动远比常人要快,上一刻还是在问惊蛰是怎么和容九认识的,下一刻,就已经说起了这几日在做的事情,这其中毫无半点的关联。

惊蛰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茅子世下意识停住,看向惊蛰。

边上的容九并不怎么说话,只是视线一直都没有从惊蛰的身上移开。

惊蛰捂着嘴,缓声说道:“我只是觉得,容九和你,是有点像的。”

茅子世皱眉,狐疑地打量着容九。

“我和他,哪里相似?”

要是其他人在他面前,说景元帝与他相似,茅子世肯定要捧腹大笑,然后将那人给揍一顿。

和景元帝相似,那是要倒了八辈子霉运。

惊蛰:“都很聪明,思绪都很活跃,说话的风格也有点相似,就像是……曾师从同一位老师。”

茅子世惊讶地看向容九:“你与他说过?”

容九冷淡:“没有。”

茅子世啧啧称奇,绕着容九和惊蛰转悠了一圈:“不对,你肯定与他说过,不然惊蛰是怎么知道的?”

他说完这话,又看向惊蛰。

“你猜得不错,他的外公,正是我的老师。”

惊蛰了然,怨不得会有这种感觉。

他坦然说道:“容九不怎么和我说起家里的事,所以这事,他的确没有与我说。”

茅子世的眼里满是惊叹,这种敏锐的嗅觉……他忽然明白,为何景元帝在带他过来前,还曾嘱咐了一句。

“在他面前,只需字字真实便可,无需撒谎。”

茅子世那会,还没明白景元帝是何意,现在却是清楚得很。

惊蛰敏锐得很,在他面前撒谎,反倒是一种无用的掩饰,反倒会令他生疑。

若是事事真实,那说出来的话,就会被惊蛰自然接受。

不管这件事多么离奇。

以他的性格,更不会主动去探寻他人的隐私,也便有了一种古怪的感觉,似乎惊蛰对于他人所说的事都会自然接受,像是尤其容易被人欺骗的可怜人。

“惊蛰,你有没有想过,要做点……”

茅子世兴奋的话还没是说完,

容九如同鹰钩的手就按住他的肩膀,生硬得几乎要掰断他的骨头。

他哀哀叫唤了两声:“行了行了,我不挖你墙角成了吧,撒手,快撒手!”

惊蛰看得出来,茅子世有点害怕容九。

这也正常,谁不害怕他呢?

可在害怕之余,容九和茅子世的接触,的确印证了茅子世是个熟人这句话。

尽管韦海东也偶尔会开惊蛰的玩笑,和容九也很是熟悉,可容九不会在韦海东的跟前放松。

毕竟,韦海东还是容九的上司。

这茅子世,应当真的是容九的朋友……再不济,也会是某个熟悉的,能叫他稍稍放松戒备的人。

这无疑让惊蛰的心,也跟着放下来。

容九很少提起过去的事,可茅子世是他外公的学生,与他的关系还算亲近,那至少能说明……这位外公待他,应当还是不错?

不是所有的长辈都不靠谱,这件事,已经足够惊蛰松口气。

茅子世停留的时间不长,不多时,就说有事离开,不过走之前,他给惊蛰送了个小玩意。

“看到没有,这里是发射的洞口,只要你将其绑在手臂上,甩手的时候,里面的机关就会飞射出来。”

这是个如同袖箭的小玩意。

惊蛰还没来得及推拒,茅子世就已经挥挥手离开了。

惊蛰沉默地抓着手里的“小玩意”,谁人送的小玩意,会是这么凶残的武器?

他前脚才刚因为私相授受,私藏禁品这样的事差点被抓去询问,后脚就又拿了个堪比兵刃的器具。

这玩意要是被搜出来,就算韦海东给他兜底,都怕是兜不住吧?

惊蛰一言难尽地看向容九,容九蹙眉。

……你也觉得很危险对吧!

容九:“这玩意威力小了点,拿着玩吧,不要伤到自己就好。”

惊蛰:“……”

呵,就不该对容九有什么幻想。

“我拿着这东西,要是再下次被人举报追查,那可真是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容九:“不会有人敢查你。”

他淡淡说着。

尽管只有这么寻常的一句话,却带着莫大的底气。仿佛他说出来的话,就是真理。

惊蛰平静地说道:“那是自然。毕竟,今日要不是有你的允许,这件事未必会发生,对吗?”

他抬起头,对上男人黑沉的眼。

容九没有回答,惊蛰就继续说下去。

“这次举报没头没尾,事情解决得也太过顺利,韦统领回去的时机也太凑巧,就像是为了这件事出现在侍卫处的一样。自然,慎刑司正如猜想,不会冒然与侍卫处对上,所以撤销了今日所有的事……可这个命令,最开始又是从何而起?”

惊蛰说完这番话,好似连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下来。

容九没有回答惊蛰的指控,反倒因为另外一件事缓缓皱眉:“你怀疑我,会指使

任何对你不利的事?”

惊蛰恍惚了一瞬,什么?

而后,他立刻反应过来,“我不是说这件事是你设计,可你必定能够知道这事。”

惊蛰没忍住,轻轻踹了脚容九。

搁这生什么气呢?

他还没生气,容九哪来的脸生气?

就凭他长得好看吗?

容九:“慎刑司是慎刑司,侍卫处是侍卫处,侍卫处无权干涉慎刑司。”

这件事的确不是他的命令。

就算他身为皇帝那个身份,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惊蛰点点头,这两个地方,的确是互不干涉。

“不过,慎刑司的人到直殿司后,我的确是收到了消息。”容九慢吞吞地说着,“此事不是我设计,但为何交给韦海东,的确是有原因。”

惊蛰抿唇,他就说,为何总觉得今日的事情太过顺利。

这其中,必定是有容九的干涉。

“你想,证明什么?”

容九冷冷地说道:“你与我关系亲近,若此事由我来处理,你的目光会更多停留在我身上,而不是事件本身。”

事件的,本身?

惊蛰沉默下来,这件事的本身,有什么值得追查的地方?是鑫盛那妒恨?他的证据?还是他是怎么联系上慎刑司,亦或者是……

惊蛰抬头,看着容九。

“你想让我知道,权势的重要。”他的声音轻而缓,带着冰凉的暮气。

在惊蛰,甚至直殿司看来都是危险的事,却能被韦海东轻易就消弭在萌芽状态,谈笑间,彼此都是算计,却也都是和气的伪装。

是因为孙少涛本就是这么良善的人吗?

哈,是因为韦海东,掌握着孙少涛都无法违抗的权势。

权势,这两个字,真是动人心。

容九抬脚走向惊蛰,步伐沉稳,可每一步,都踏出掠夺的威压,直到将惊蛰逼迫到宫墙上。

冰凉的触感从身后袭来,冬日的墙壁着实是冷,而容九的手指,却也带着寒凉的气息。

落在惊蛰的额头,如同冰块。

“惊蛰,你该贪婪些,学会掠夺。”他不是第一回说这样的话。

容九冰凉的声音,如同他的气息笼罩下来,“你该利用你的爪牙,学会从我身上,从任何东西的身上,抢走任何需要的东西。”

包括权势,地位。

用冰冷装裹牙齿,用残酷修饰利爪,学会用暴力为手段,踏碎一切与他悖逆的言行。

惊蛰几乎被容九碾碎在怀里。

这让他觉得,容九是有些痛苦的。

时刻注视着惊蛰在“危险”里,这种感觉,让这冷情冷性的人,竟也会有这样的情绪。

尽管微不足道,却仍叫惊蛰敏|感地捕捉到。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男人的确是在生气,却并非因为他刚才怀疑的理由而生气。

他是因为惊蛰明明

看透了,却学不会利用而生气。

就仿佛一个样样都会的学霸,好不容易自降身份勉强给学渣上演了一场教习,结果这学渣看完后,还乐呵呵地看着学霸。

懵懂,茫然,又傻乐。

有看没有懂不可气,看懂了还不会做,那才是真真可恼。

惊蛰并非没有觉察到这点。

在韦海东与孙少涛交谈时,惊蛰的确感觉到了某种冰凉的氛围,就在遥遥之外。

惊蛰不喜权势,这多和从前的经历有关。他本性,也更喜欢平淡的日子。

可谁也不得不承认,权势的确是个好东西。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惊蛰不至于连这点都看不懂,那才是真正的蠢货。

惊蛰轻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

爪牙是什么古怪的形容?

他难道是小狗吗?

为什么平白无故要去抢别人的东西?什么都得靠争靠抢,那得是强盗吧?

总觉得皇宫危机四伏,总觉得他平地摔就能摔死,总觉得他身边还有无数的危险……自然,今日的确是危机。

可如鑫盛这样的人,到底是少有。

“……不过,我会记得。”

前半句话,是无奈的叹气,后半句话,却是轻轻的应许。

容九不该这般,总是如此漫长痛苦地为他担忧。

惊蛰这人,轻易不许诺。

可只要是答应了的事,总会竭力去办。

容九的眼神骤然沉了下来,面无表情的脸庞上,总算有了一点笑意。

却是森冷,带着透骨的寒冷。

先前,倒是他用错了手段。

惊蛰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没有攻击的欲|望,也少有贪婪的渴求,于他而言,越是平静越是淡然,反倒是欢喜。

可只要容九不放开他一日,他所希望的事情,所想要的生活,就只会离他越来越远。

哪怕他如今不被人所知,可在不够遥远的将来,有些事情必然是会发生的。

容九压抑着心头嗜血的暴戾,维持着脸上那层冰冷的表情。

用血腥,残酷,无法将惊蛰染得与他一般,那就用事实,真诚,与一点看似微不足道的痛苦,以他最无法抵抗的真实……

让他自愿地,吞下容九精心酿造的血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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