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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4 章 平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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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吟雪终究是低估了江蕊平,也低估了她自己。

她没有想到江蕊平会替她夺人灵根,也没有想到她只会喊打喊杀的江蕊平会沉下心来,翻看宗门的禁书,一次次去替她寻机缘。

只不过那样动用尽禁术得来的,最后还是没能落在沈吟雪身上。

沈吟雪知道服食增寿丹会很痛苦。

身为临仙山的宗主,她又怎会不知道丹药带来的后果。

她服食增寿丹也要留下,不仅仅是担心江蕊平在她走后做出偏激事,她自己……也舍不得江蕊平。

在她刻意的引导下,她和江蕊平的关系越来越像对正常的师姐妹。

可她自己又很清楚,她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只有师姐妹的情。

自幼就喜欢的人,还喜欢了几千年,闭上眼都是她柔白娇软的面容,耳边都是她的句句情话,沈吟雪并非草木,自是没办法割舍这一切的。

她很怕,怕以后见不到江蕊平。

剥离灵魂是她唯一能够找到继续留在江蕊平身边,看着她的方式。

沈吟雪是修士,还常年服用丹药。

就算是修为不高,灵魂也早已跟肉身相融。

剥离灵魂的痛苦远胜服食增寿丹万倍。

人只有到死方才会惊觉心中有太多放不下的事了,无论是江蕊平,还是卫南漪,乃至于整个临仙山她都放不下,可她能做的事实在是太有限了。

没有经历过痛苦挣扎的人,很难明白沈吟雪有多疼。

她曾看着自己皮肤一寸寸裂开,鲜红的血肉从皮肤下不受控制地往外冒,看到镜中的自身逐渐衰老,皮肤一点点皱起来,秀发间逐渐找不到半点黑色,这是她为了生路付出的代价,她自己都无法接受的代价。

那样的面目实在是太过于衰败丑陋了,她不再敢面对江蕊平,所以常常将江蕊平拒之门外,甚至人将死也不愿跟她说说话。

她知道这样江蕊平会不高兴,可若是让江蕊平见了她,她大概愈发活不久了。

没有人会愿意心爱人看见自己面目全非的,哪怕她早先就有过这样的预计。

剥离下来的残魂实在是太弱了,弱到强大如江蕊平都瞧不见她。

好在她是能看到江蕊平的。

她依附在江蕊平身上,偷偷跟着她许久。

那日里在貔相镜龙阵中见到江绪和沈素,她就知道那只兔子就是卫南漪,她很想告诉江蕊平的。

可她只能充当个旁观人,她什么都做不到。

沈吟雪当然希望江蕊平能够搭救卫南漪。

卫南漪是被她们宠爱到大的孩子,她不该被人碎骨断灵堕入畜生道的,可沈吟雪的死带走了江蕊平所有的求生意志。

她自己都不想活了,在诸多端倪落在眼前后想到的也不是去求证。

若是没有沈素,她都不知道江绪被江蕊平强行带走以后,卫南漪能够去哪。

差一点,江

蕊平就亲手断了卫南漪的生路。()

在身死以后,沈吟雪才发现他早已改变了江蕊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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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蕊平是在求死。

可她愿将血肉灵根全部注入护山大阵中,身死以后继续守护临仙山。

这是九杀断灵根不会去做的事,江蕊平其实学会如何去爱人了,她的爱只是没有别人那样温柔细腻而已。

真正看到她的改变了,沈吟雪倒是觉得自己错了。

她是亲眼看见江蕊平将自己封死在护山大阵上的,看着她血肉慢慢长在石板上的,江蕊平亲手将她自己做成了无法动弹的半死人,沈吟雪没办法不去疼惜她。

生前不知心,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死后倒是将自己看明白了几分,她是自私的,她情愿她的平平去伤害别人,也不想看江蕊平伤害自己。

如果还能重来一次……

沈吟雪看事都很透彻,可轮到她自己身上,她又什么都分不清了,就连想要的变化都很模糊。

当然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不过她也没有真正看到江蕊平的死亡。

她迎来了转机——沈素。

初见沈素的时候,她实在是很弱小,除开她是沈逸文后人这一条也就没了任何可取之处,就连对他能否照顾好卫南漪都心存疑虑,可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不太起眼的姑娘在初识二十年后来到了临仙山,她不仅让卫南漪恢复了灵根,还给了她和江蕊平另一种可能。

灵魂的复生。

这并不容易,可有了希望的江蕊平就不会想着死了。

看着江蕊平慢慢恢复生命力,她很怕这都是一场梦,好在她真的能够复生,重新陪伴江蕊平,甚至这次她的神灵之体和满阶灵根都回来了,她不再是那个灵丹堆积一生才堪堪达到元婴修为的废材了。

沈素不仅救了卫南漪,也救了她和江蕊平。

沈吟雪不仅是活了过来,还有了肆意去爱的资格。

这次她不会再轻易死去。

重新抚摸到江蕊平的感觉很好,重新看到卫南漪的感觉也很好,当然耳边要是能清静点,她大概心情会更好一点。

沈吟雪实在是没想到,盛清凝做了几十年的宗主,还是那般贪财不安分的性子。

江谙费尽心思,抢都抢不到的宗主之位,在盛清凝那里就好像个烫手山芋,始终是想着脱开手,扔给谁。

尤其是在大局已定,她得以复生,卫南漪修为再登高峰以后。

她逃跑的心思藏都藏不住了。

不过……她可能也没想藏。

“师父,大师姐,这宗主的活真不是清凝能干的!”

沈吟雪握着棋子的手因她一声喊过,落错了位置,眉心轻轻鼓起:“清凝,这些年你不是做得很好吗?”

盛清凝似是铁了心要将宗主之位塞给她,抑或者卫南漪,得了空就往这雁碧山跑。

这样的毅力,倒也能算宗主的美德。

在跟她下棋

() 的卫南漪也随声附和着:“是啊,清凝这些年的功绩我们都有耳闻的。”

“不是啊!”盛清凝矢口否认,她站了起来,挤走了坐在卫南漪边上的沈素,坐在了卫南漪边上,可怜兮兮地抚摸着心口,满目痛惜:“大师姐,你别看师妹从外瞧还是个正常人,这内里早已是伤痕累累了,即将死于心痛。”

盛清凝是个贪财鬼,还是只铁公鸡。

在做宗主以前,她得到的灵宝就没有脱手的道理,可如今做了宗主,她得时时刻刻为宗门考虑,在有些弟子天赋实在是合适的情况下,她不得不将手中私藏的灵宝都赠出去。

盛清凝从前最喜欢的就是每年临仙山发放修炼资源的日子,可现在她最讨厌的就是临仙山每年发放修炼资源的日子。

虽然她没有沈吟雪慷慨,将自身的灵宝充公。

可哪怕是分宗门的资源,她也是不愿意的。

若是旁人有慷他人之慨的机会,怕是喜不能抑,可盛清凝不行,她仅仅是个分配者,看着那流水一样丹药灵草从手中划出去,她都觉得心如刀绞。

以前还能说服自己门中无人,她理该成长,但现在不同了,不仅临仙山上一任宗主活了过来,就连她们这一代最该接任宗主之位的大师姐也活了过来,盛清凝自然有了别的心思。

究竟是头上有师父,边上有师姐。

有依有靠,还得苦兮兮地做宗主啊。

她埋怨的声音喋喋不休,被她挤走的沈素有些无奈地捂住了耳朵:“盛宗主,你也不是只有师父师姐,不是还有徒儿吗?”

沈素提起了白箬衣,盛清凝情不自禁哀叹一声:“我那徒儿啊,怕是不成了。”

别说是沈素了,就连沈吟雪她们都紧张了起来。

白箬衣到底是临仙山弟子,还是顶好的弟子,身上肩负着临仙山的未来。

“清凝,你将话说明白些,你这徒儿怎么就不成了?”

盛清凝垂下头,不满地道:“师父,那盛涟门的林宗主实在是个无情人,当日里在秘境里引诱我徒儿的时候,倒是情真意切得很,我只当是什么天赐良缘,救箬衣脱离苦海了。现在说不理就不理了,哪里是什么天赐良缘,前世孽债,今生索命的还差不多。”

“我那徒儿夜夜对月长叹,外头瞧着也还好,就是这内里怕是不成了,近日里跟我说话都少了不少。”

她一句不成,实在是严重。

沈吟雪还真以为白箬衣是病倒了,现在听来不过是思念深重。

旁人的□□,沈吟雪是不愿操心的。

她从前可连自己的感情都处理明白,如何好插手别人的事。

白箬衣看着不是个糊涂的,倒也不见得是个林姑娘就能毁了的。

沈吟雪轻轻摇头,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棋局上。

盛清凝还没有住口,她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最后化作一声长叹:“师父,师叔,大师姐,小师姐夫,我那徒儿日渐憔悴的模样,我看着都心疼,你们说那林

宗主怎么比我这个没有情根的人瞧着还心狠?”

她埋怨着林青绮,在沈吟雪边上盯着她下棋的江蕊平,阴阳怪气地嘀咕一声:“能做宗主的,哪有心不狠的。”

沈吟雪诧异地看了过去,她对江蕊平情绪变化还算敏感,自是能察觉到她的怨气。

江蕊平在沈吟雪看过来的瞬间,立刻瞪了眼沈吟雪,语调更怪了些:“心中有大爱,自是没了小爱。”

这些日子话是说开了些,可江蕊平好像还在跟她计较着什么。

不过……她还真没办法反驳江蕊平。

江蕊平在看她,盛清凝她们自是都看过来了。

沈吟雪笑盈盈地扫了眼盛清凝:“清凝瞧着我做什么,平平自然说的不会是我,我如今也不是宗主了。”

盛清凝指了指自己鼻尖,困惑地看向江蕊平:“师叔,你难不成说的是我?可我又没有情根,这一生跟情爱无缘,自是心中只有大爱,没有小爱的,我跟林青绮可不一样!”

她说到最后竟是觉得委屈异常,她伸出手:“师叔,你这样污蔑我,可一定要给我补偿!”

江蕊平说的自是沈吟雪,可她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反驳沈吟雪。

她伸出手,在盛清凝掌心轻轻拍过:“贪心鬼。”

盛清凝捂着被拍红了的手心,可怜兮兮地伸到了卫南漪跟前,她不敢跟沈吟雪耍小心思,自是都落在了江蕊平和卫南漪这。

卫南漪含笑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推了回去:“清凝,师叔说的不是你,她说的是白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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