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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扶苏书法课(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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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稚唯赶紧敛袖行礼,“那就不打扰先生继续行路了。”

“无妨,”青年虚扶了一把,温和道,“新安里变化很多,值得多转转。”

[有意思。]

稚唯附和笑道:“是吶,乡里最近变化不少。”

[身份未知,人际关系未知,来意未知,特意省略自称,社会地位不明。]

打从跟蒙恬单方面中断联系后,稚唯许久没碰到聊天这么费劲的人了。

“……你是想说他话术精湛吧?”系统吐槽道,“再说,你对他不也是这一套?”

稚唯自动忽略后一个问题,道:[这只能说对方心思缜密,哪里看得出话术精湛?]

因天生大力以及家有夏媪的缘故,稚唯虽然看不出一个人有没有武学基础、武功怎么样,但对力量方面比较敏感。

方才青年单手扶起她的时候,他自己也正在站起身,稚唯清晰感知到了青年深藏的暗劲。

可见对方不管外表看起来如何温雅,实际上恐怕是个文武全才。

系统疑惑满满:“所以他是谁?秦吏?贵族?”

[他还带着鞶囊……或许是贵族秦吏?]

鞶囊就是系在腰带上的“小包”,通常用来装一些印章、刀笔之类的随身物品,稚唯在章邯身上见过。

眼见套不出话,稚唯的探究欲逐渐就散了,左右陌生人是谁跟她无关。

然而不等她告辞离开,青年却转而又提起文字的事:“你在学《诗》?”

《诗经》在先秦还只被称作《诗》或“诗三百”。

稚唯纠正道:“没有,只是对着练字。”

学《诗》可不光是认字,还得会做阅读理解、词句分析,她哪有那个时间。

青年低头扫了眼地上小女子笨拙稚嫩、但力道十足的字迹,赞道:“秦楚有些文字相差比较大,你能这么快学会秦语,已经不错了。”

“……”稚唯微眯眼,故作惊讶道,“先生如何看出我此前习楚语?”

青年隔空点了点她的错字,认真地道:“楚字较秦字更灵动飘逸,运笔多有圆转。你不觉得你写的秦字……”

他顿了下,委婉道,“看起来更圆润吗?”

稚唯:“………………”

系统笑死:“他是在说阿唯你写的字胖吗哈哈哈哈哈!”

[闭、嘴。]稚唯没好气地磨牙。

被直接点出问题后,她心知青年说得对。

秦字笔画较为平实,运笔几乎直来直去,她用写楚字的走笔方式去写秦字……哈,可不就胖吗?

可一个地地道道的秦吏,会对楚字这么有了解吗?听对方的口音完全是秦人啊。

难道祖上是楚国人?

稚唯正在发散思维,青年却像是好为人师上瘾了,对着她那一地随手写下的诗句,挨个字给她讲解字体构型,以及应该如何运笔……

听得稚唯脑瓜子嗡嗡的,仿佛在上一对一精品书法课。

所以当青年问她用的“诗三百”是何人书写的时候,她两眼无神下意识就回答道:“是大父写给我的。”

青年颔首,仿佛并不意外,道:“能看出来是长者所写。”

然后贴心给她建议:“你缺少的不是秦字写就的‘诗三百’,而是临摹用的字帖。”

稚唯久违地回忆到上辈子年少时期被老师支配的恐惧,都顾不上问青年从哪看出来的“长者痕迹”——啊,这个时代的读书人都是这么恐怖的吗?好的好的,她了解了,就是这么恐怖。

“不用了吧,”稚唯摸摸鼻子,尴尬道,“我只要学会写秦字就行……而且我也搞不到字帖。”

青年微愣,很快反应过来他的建议不妥,从善如流表达歉意,道:“考虑不周,小女子勿怪。”

“没有没有。”稚唯摆摆手,抬头看了眼临近晌午的太阳,睁眼说瞎话道,“只是天色不早了,阿唯若是再不归家,大父大母就该担心了。”

“今日多谢先生劳心指点。“她再次行礼致谢,脚尖悄悄向外。

“不妨事。”看出小女子急切想离开的意图,青年淡定笑道,“与阿唯交谈很是愉快,以后若有缘再见,还望阿唯勿要觉得先生多嘴,不愿见先生才是。”

“……”稚唯这下才是真的尴尬。

还有,她刚才把自己名字说秃噜嘴了?

系统忍笑安抚道:“无所谓了吧,阿唯,既然对方是来访客的,那只要随便问问就能知道你的名字了吧?”

[说的很对,下次不要再说了。]

“咳,”稚唯无法,只能抿着嘴装腼腆,客气夸道,“先生文采斐然,阿唯受教。”

〈65〉

扶苏远走几步后,在某户人家的院墙边悄然停住,回首,借着墙壁遮挡,就亲眼见那恭敬送别他的小女子正步履沉稳转身离开,却在几息后,像只野兔一样,突然跳着脚飞快跑走。

……大概是觉得他已经走远,并不会回头吧?

扶苏哑然。

可他只是一时兴起多教导了几个文字,至于这么迫不及待想逃?

扶苏正在反思自己是哪里吓到了对方,或者是……

他今日也没想到会有这场意外的偶遇,来不及更换的穿着打扮不够低调,或许是那个机敏的小女子察觉到了他的身份不低,所以不愿

接触?

扶苏漫无边际地想着,却冷不丁记起宫中那几个调皮逃课的阿弟,以及明明乖巧温顺,偏就是不爱读书的阿妹……

忽然就理解了夏稚唯的行为。

扶苏摇头浅笑,从容地踏进章家大门。

此时的章家院落里,有三个人正为“走丢”的公子心急如焚,猛地见到青年自发出现,皆是一愣,复又齐齐呼出声。

“公子——!”

“哎,”扶苏伸手制止,温声道,“小点声,莫要惊扰乡民。”

章老丈、蒙恬和内史腾看看彼此,面露无奈。

“长公子,”蒙恬仗着关系亲近,哀怨道,“臣请求公子,下次出去,能不能随身带上护卫?”

扶苏安抚道:“乡里很安全。再说,”他微一挑眉,看向三人中的中年男子,“腾将军不是早就筛查过了?”

内史腾满面肃容,拱手道:“那也不能万全保证乡里就没有隐患。”

此话一出,身为此地乡啬夫的章老丈却并无异议,甚至附和道:“公子的安危最为重要。”

扶苏对此什么辩解也没有,只拔出袖里剑,微笑着点头道:“扶苏也自觉最近疏忽武艺,还要劳烦三位陪扶苏多加磨练。”

其他三人:“……”

“啊,”蒙恬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若无其事地问道,“公子方才去哪儿了?”

“咻!”金属摩擦声响过,刀剑还鞘。

扶苏屈指半握着袖口,闻言笑意加深道:“随便走走,碰到了夏家小女子。”

“咦?”蒙恬惊讶,“这么巧?”

章老丈也很惊讶,但想想夏稚唯的性格,他迟疑问道:“阿唯可是,有失礼于长公子的地方?”

扶苏无奈,婉言提醒道:“小女子跟吾幼弟幼妹一般大呢。”

黔首家的小女子,这般年纪能知礼就已经很好了,便是有失礼,他难道会计较?

“啊这个……”章老丈犹豫。

虽然他很喜欢夏家的小女孙,但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夏稚唯……

“确实会做出些出人意料的事。”蒙恬斟酌着用语道。

“那我倒是无缘碰上。”扶苏失笑,“只是见她在田边默字、诵读‘诗三百’,跟她聊了两句罢了。”

“啊?”蒙恬茫然,第一反应是,夏稚唯竟然没搞事?

倒是对夏稚唯不甚了解的内史腾不禁称赞起来:“于田野之间不忘向学之心,可赞。”

扶苏听到这话,忽而心思一动。

据他所知,内史腾本人非常重视文教,在南郡任郡守时,他为申明为吏之道,打消郡内不正当的神鬼崇尚之风,特意发布了两篇文告,其内容针砭时弊,富有哲理,对吏治具有很强的指导作用。

南郡原是楚国领土,又紧邻着楚国后来的版图,经营得好,足可拊楚之背,而腾出色完成了任务,为大秦攻打楚国奠定了坚实的后备基础。

楚国灭亡后,父王特地调他任内史一职,可谓是莫大的信任。

内史是整个大秦的核心区域,最高官吏便是由父王亲自指定,扶苏也不会盲从,对内史腾的所有审查都是严格按程序进行,连最后入职都是由他亲自经手。

又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扶苏才最终认可此人的品行及实干能力。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当下,扶苏便对内史腾没有什么顾虑,直言道:“夏家小女子的医术卓绝方面,我尚未见过,但既然蒙恬和夏医丞都大力称赞,那么总不会有太大偏差。且我观其聪颖机智,像如今这般盲目自学,浪费天资,实为不该。”

内史腾听到这儿,基本心里就有数了,他请示道:“长公子的意思是,让臣批准她进学室?”

扶苏颔首,本想将写字帖的事一并交给内史腾,但一想到家中那些不喜学习读书的弟弟妹妹,他少不了要给他们布置课业。

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

写字帖之事,他还是亲自来吧。

然而扶苏和内史腾说得有来有往,蒙恬和章老丈却听傻了。

等下,长公子要让夏稚唯入学室?还给她亲自布置课业???

……那小女子能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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