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1 / 2)
产屋敷律不擅长说谎。
因此,即便是「在场没人能活过25岁」这种非常像是地狱笑话的言论,从对方嘴里吐出来也足够让人信服。
更别说此刻还有个现成的佐证——
明明是柱里面体魄最强健的那一个,却在二十四岁这个甚至都还未到壮年的年纪,便像是被强行抽干了精气般形容枯槁地躺在病床上,俨然一副行将木就模样的岩柱晴章。
即便不是医生,身经百战积累下的经验也足以让柱们明白「晴章命不久矣」这件事。
这也意味着……
他们的生命同样陷入了倒计时。
老实说,这挺让人泄气的。
毕竟是以并无特殊能力的血肉之躯对抗近乎不死不灭的恶鬼,鬼杀队员必须同时具备强健的体魄和高超的剑技。
而能够撑得起连续高强度战斗的人类身体机能最佳状态不过短短数年,即便是存活率更高的柱……
此刻也都不过是一群放在现代来看,甚至还有可能是学生的年轻人。
突然被告知自己将会在这种本该肆意潇洒的年纪早早逝去,实在是很难让人接受。
不过在场的大部分人自加入鬼杀队的那天起,就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因此尽管有些难以置信,纱柚还是迅速调整好了自己。
作为自封的在场唯一心思比较敏感的大姐姐,她觉得自己必须得肩负起缓和气氛以及鼓舞士气的职责,视线在沉默不语的同伴们身上一一扫过。
“好了好了,不要都站在门口挡光。”
推开门口那几个人高马大,挡住病人阳光的男人们,纱柚语气轻松道:“二十五……嗯!想赶在这之前杀掉鬼王的话,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嗯,没错!之后要更加努力锻炼才行!”
炼狱敏郎脸上扬起一如往日般振奋人心的笑容,看上去很是乐观。三两步走到产屋敷律身边坐了下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谢了,知道这个就能早做准备了。”
准备……
当然是准备后事了。
在场牵挂最多的就要属炼狱敏郎。上有年迈父母,妻子也才在不久前诞下孩子,家庭美满且正是最需要他的时候。
“人类的医师没有办法,之后我会去找妖怪的医师,兄嫂也会努力在神明面前为大家祈福。”
产屋敷律垂下眼帘,并不忌讳谈论生死之事,语调轻缓得甚至有些飘忽:“如果赶不及,产屋敷家会照拂大家的家人……这是兄长作为产屋敷家主的承诺。”
“我就不用了,毕竟是个孤家寡人来着。”母胎单身至今,现在更是决定独身到死的西山贤人洒脱得有些过分:“让主公大人给我挑个风景好的墓地就好。”
没有家人收尸的鬼杀队员,按照惯例会被葬在鬼杀队总部的后山,由产屋敷家世世代代看护。
也算是葬在公墓了,找个好位置确实挺重要的。
朔也愣了愣,迟疑道:“这样的话,我和纱柚想葬在最大的那颗紫藤花树下。”
“不要在病人面前说这种丧气话啊!”
力气大得出奇的纱柚一掌拍到了恋人的背上,成功将对方推了个趔趄:“合葬这种事情至少要结婚之后再说吧!”
有一说一,这两个人都挺失礼的。
西山贤人神情复杂,同情地看了眼躺在床铺上眼睛半张不合,迷迷糊糊不知道能不能听到这番言论的晴章。
……好像也没关系?
就算听到了,不知道打哪来的长男意识一直以大哥自居的晴章,也只会笑笑不说话吧?
但就算这样也还是很过分啊。
过于富有的良心隐隐作痛,西山贤人看了眼正常来说绝对会凑这个热闹,此刻却掰着手指不知道在算什么的富冈文英,迟疑道:“你在干什么?”
“啊……我在算我赚了多少年。”
富冈文英抬眼望去,神色看上去有些茫然。被打断了本就一团乱麻的思绪,他干脆放弃了思考。
从开启斑纹那天开始算,他究竟是在什么时候遇到足够杀死无斑纹状态的他的恶鬼……
完全忘记了!
不过——
“总之是赚了,我果然是天选之人吧!”
“……”
众人欲言又止,实在不忍心打击这个笨蛋的自信心,屋内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并未感觉到气氛异常的继国缘一站了出来,走到于病榻上挣扎的晴章身前,牵起对方无力的手:“不要着急,慢慢说,大家都在听。”
“缘、缘一……”
与正常状态的健气有力不同,微弱到几乎只剩下气音的嘶哑音色听起来有些骇人。
大概是通过声音辨识出了来人,晴章仿佛担心对方跑掉似的握紧了对方的手,对比相当明显的两只手交握处的皮肤都泛起了白。
并未因为些许的不适皱眉,继国缘一轻声回道:“嗯,我在。”
所有人默契地闭上了嘴,屋内安静得甚至只能听到频率近乎一致的微弱呼吸声。
晴章缓了口气,接着喊道:“还、还有律……”
产屋敷律似乎并不意外,凑上前牵起对方的另一只手:“我在听。”
“杀了他!”
唯独在这句话上,病危的晴章仿佛回到了之前那个健康过头的状态,虚弱的语气变得杀气腾腾了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他’是谁。
那是几乎是每个鬼杀队成员都痛恨无比,杀之后快的存在——鬼之始祖鬼舞辻无惨。
“嗯,我会的。”
产屋敷律听见自己的声音和继国缘一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这是他第二次做出这个承诺了。
上次是父亲,这次是晴章。
他还要像这样,对多少人做出同样的承诺呢?
动作必须要快……
时间不够了,要让大家都不留遗憾
地离开才行啊。
闭了闭眼,待再睁开时,产屋敷律看到已然闭上眼睛的晴章脸上露出了一抹好似终于放心了的,释然的微笑。
这是安心了吗?
太好了。
产屋敷律眨了眨眼睛,分不太清自己此刻究竟是遗憾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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