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九十八颗排球(1 / 2)
云雀时矢醒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颗毛茸茸的金色脑袋。那颗金色的脑袋一点一点的,额发下的双眸困到睁不开,再往下看,他还拿着一个苹果——准确来说,是削到一半。
满身的黏腻令云雀时矢皱了皱眉,但他此时已经顾不得将背后的布料都濡湿了的汗水了,他现在是真的很想教训一下眼前这个没有半点安全意识的家伙。
......嘶。
刚一抬起手臂,稍微牵动肌肉,钝痛感便从中指指尖向上蔓延至大脑神经,令云雀时矢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他低头看去,原本纤细到令他都有些嫌恶的手指,此刻被一左一右两片两指粗的白色薄板夹着,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活像一根白色的萝卜。
如果这都还没有注意到床上躺着的人已经醒了的话,宫侑完全可以把眼睛捐给更需要的人了。
“医生说你是软组织挫伤,需要静养至少两二周。”宫侑飞快扯了一张纸放在桌上,又将果肉发黄的苹果放在上面,用方才握刀的那只手扶起云雀时矢,完了还往他腰下面塞了一只靠枕,这才心满意足地坐到床边:“可把教练他们吓坏了,北前辈还训了我一顿呢。”
身体陷进软绵绵的枕头,少年眉宇间的不适消散开来,宫侑悄悄观察着,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云雀时矢又蹙紧了眉头:“又不关你的事。”他本来是想问这种小伤为什么要小题大做来着,可话到嘴边,又鬼使神差地将话题引到眼前的宫侑身上。
宫侑无从得知他的心思,一双明黄色的眼睛眨了眨,整个人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来:“批评我是理所当然的啦,医生说了喔,如果不是最后那一下,小时矢的手也不会伤得这么严重......”
“所以?”云雀时矢对这个因果关系感到一头雾水。
“明明我在那之前就发现小时矢的手出问题了呀,虽然是北前辈让理石告诉我的......而且明明当时我和小时矢都在场上,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金发青年脑袋微垂,腰背挺得笔直,双手拘谨地放在膝盖上,总是神采飞扬的双眸黯淡些许,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此情此景莫名令云雀时矢心里发堵,他此刻还能说什么好呢?纵有千般负面情绪,而今都化作浓浓的叹息。
明明是他自己任性,却要侑君受到无妄之灾,这算是怎么一回事。更何况他们的队长一向最重视队员们的身心健康,在他还没有醒来的时候......恐怕被骂得狗血淋头吧?
见云雀时矢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宫侑此刻也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后脑勺:“啊!”
多日相处下来,云雀时矢早已习惯了他一惊一乍的性格,语气平静到和宫侑形成强烈反差:“怎么了?”
宫侑伸长了手,去够放在床头柜上的苹果。随着他的动作,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拉近,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和少年人独有的阳光气息混合在一起,让云雀时矢本
就不足的理智更是岌岌可危。
“来吃苹果吧!()”宫侑摸了半天,献宝似的将苹果双手捧上。
“......?()?『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
看着果肉暗黄、坑坑洼洼如同月球表面、甚至只是削了一半的苹果,面对面的两人陷入了沉默。
“呃,要不还是别吃了吧......?”金发青年的眼眸之中浮现出名为羞耻的情绪,他试图将苹果直接丢进床边的垃圾桶里,奈何云雀时矢眼疾手快,捞起苹果就啃了下去。
咔嚓
清甜的汁水瞬间在口腔之中迸发开来,味蕾成功被唤醒。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果肉在空气中暴露了太长时间,已经不够爽脆。
“挺甜的。”云雀时矢给出中肯的评价。
宫侑眼睛一亮,突然坐直了身体,上半身向前伸去,脸蹭到云雀时矢脖子旁边,就着少年的手嗷呜咬下一大口。
“确实很甜,第一次独自挑选苹果——大成功!”他含糊不清地说着。
“......别摔下去了。”
云雀时矢看向自己手中那颗无比磕碜的苹果,可食用的部分印着两枚牙印,这两枚牙印的位置挨得很近,甚至有一部分重合在一起。
嘭嘭、嘭嘭、嘭嘭......心跳如鼓锤,没人明白他心中的惊涛骇浪。
“放心啦!我可是立志成为日本、乃至全世界第一二传手的天才排球运动员,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摔倒啊......!!”
嘭!
柔软的棉质床品使眉飞色舞的金发青年一个脚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少年黑眸一凛,被子覆盖着的身躯下意识紧绷——这是准备发起攻击的下意识反应,但很快又在这股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面前败下阵来。
说时迟那时快,宫侑双臂伸直,手掌撑在云雀时矢的脸旁两侧。两双长腿交叠在这张宽越一米二的单人床上,两人一上一下,上半身的距离便是宫侑双臂的长度。
......生平第一次这么迫切地期望手臂能短一些。宫侑脑中突然迸发出这样一个奇思妙想。
但机会就在眼下,宫侑并不会因为所谓“天生”而错过这绝妙的机会。
事在人为、事在人为......宫侑选择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
于是云雀时矢眼睁睁地看着本就只有一臂之远的宫侑离自己越来越近。
直到温热的鼻息扑洒在颈侧——连同不属于他的金色发丝,令云雀时矢觉得痒痒的。“......侑君。”
青年的双臂犹如炽热的巨型铁环,令云雀时矢不自在地挣扎起来,他刻意压低了音量与语气,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具有威慑力。
而在宫侑听来,这简直是一种暗示性的邀请。
至于是邀请什么——宫侑暂且想不到,他也不敢继续往下深思。
宫侑本人并没有意识到,他那双金黄色的眼睛此刻的颜色暗到令人心惊,云雀时矢几乎是
() 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往后缩了缩脖子,但他忘记了自己此刻的处境是避无可避。
云雀时矢觉得,眼前人的眼神就像是要将他拆吃入腹一般的渗人。
当总是嬉皮笑脸的浪荡子一秒认真时,是个人都会担忧自己接下来的遭遇。
将少年眸中飞快闪过的惧意尽收眼底,宫侑心中泛起淡淡的惋惜,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惋惜些什么。挑了挑眉,他开口时,眸中的阴翳悄然散去:“好累喔——”他拉长了尾音,显得整个人懒洋洋的。
嘴上这么说着,但他丝毫没有松懈双臂力道的趋势,唯一值得表扬的是,他小心地将少年的受伤的左手排除在外。
此刻,云雀时矢的大脑被大大小小的问号填满。
......事态到底是如何一步一步发展成现在这样的?
但脑海深处滴滴作响的直觉警报告诉他——此时不宜与脑子抽风的巨型金色狐狸正面交锋。
是的,他根本不知道宫侑这家伙现在到底在抽什么风。
云雀时矢试探性地抽出左手,轻柔地拍了拍身上人的背,安抚性质十足:“......好好休息一下吧,现在有我。”
云雀时矢:饶了他吧,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安慰人的好料子。
宫侑的瞳色骤然加深一瞬,脸上的表情尤为恐怖。像是为了掩藏什么似的,他的脸用力埋进少年的颈窝,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声音似是委屈,似是埋怨,也似是撒娇。
完完全全戳到了云雀时矢的心尖尖上。
那这样就解释得通了,关于自打他醒来开始、眼前这家伙一眼看上去就状态不太对劲这件事。
在稻荷崎整支队伍里,别人就算了,但云雀时矢唯独敢在宫侑这件事上很有自信——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状态不对。
看吧,他就知道——削苹果也好,转移话题也罢,这些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知道,我知道。”云雀时矢柔声顺毛。
天知道他上次这么有耐心是什么时候。
谁料趴在他肩膀上的家伙根本不领情,瞬间抬起了脑袋,若不是云雀时矢躲闪及时,恐怕要和他结结实实地撞上一下。
“你知道?你现在说你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
他语速飞快,嗓音也不自觉提高。
云雀时矢:......好好好,不知道就不知道。
阴晴不定的家伙。
“拜托,那可是昏迷!在回来的路上我怎么叫你你都没有反应,那是你没有亲眼看见——当时你的中指肿得比胡萝卜头还粗!”
云雀时矢弱弱道:“也没有那么夸张吧?”
再说了,这是他自己的身体——他能不清楚吗?当然,云雀时矢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直觉在此刻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他的回应已经足以令宫侑怒气值点满了,他的眼睛简直要
喷出火来:“什么叫夸张?真要到不可挽回的那一步才不算夸张吗?”说这句话时,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
“如果小时矢以后再也不能打排球了呢,那我呢?那我怎么办——?”
纵使泥人也有二分火气,云雀时矢不习惯、也并不喜欢这种审讯式的相处,他颇为不自在地看向窗外,语气带上几分不耐,含糊道:
“侑君和我是不一样的。“
云雀时矢的处境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好起来,仅仅就目前而言,他已经隐隐嗅到了阴谋的气息,现下比赛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他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去处理那些事......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斑驳地打在浅色的床单上,由于难以压抑情绪,金发的青年单臂微屈,表情愠怒,固执盯着脸侧到一旁的少年的眼睛。
“不一样?”宫侑轻笑一声,只是这声笑如何也听不出欢喜:“确实,小时矢和我、和我们,确实不一样。”
自打云雀时矢加入稻荷崎排球部以来,不是没有人猜过他身上背负的秘密。
场下阴郁冷漠,场上热烈豪迈。
他们又不是傻瓜。
房间内陡然陷入寂静。
云雀时矢发出一声只有彼此听得到的轻叹,侧过脑袋,眼睛直勾勾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描摹青年的轮廓。
如此热烈、执拗......半晌,少年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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