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 媒婆(三合一)(1 / 2)
学政部的晚宴比他堂堂府台的晚宴还要高档得多。
只见学政大人说入座,众人立即便换了个院子,在一处超大的假山水桌前坐下。
这桌子中间是十分精美的假山假水,不高,每个人坐下后刚好可以看见对面人的上半张脸。
假山水上面的山是从遥远嵩山上运回来的奇形怪状的石头,摆放似乎也讲究得很,需要高低错落有致,营造出每一处位置观赏桌面美景都是不同景色的样子。
围绕着假山下面,是挖出来的一道水沟。
由于整张桌子都是由巨石打造出来的,巨石的凹槽常年经过水流冲刷,竟是光滑无比,入座时,顾媻一眼就看见桌面水槽里面摇摇晃晃顺着水流飘动的菜肴。
所有的菜都是装在一艘木制船型容器里,摆放精致独特,偶尔还会有装满鲜花的小船穿插其中,给人无比赏心悦目之感。
有一说一,这是顾媻来到古代后,参加的最为奢侈的晚宴,光是入座的首员便是三品,也是目前为止他碰到的最大的官了。
——周世子不算。
“顾老弟,来来,坐我旁边来,所为来既是客,我们虽然同朝为官,同在扬州,却是没有几l个机会坐下来好好喝一杯,真是很不应该,今日定要一醉方休才是啊!”孙学政落座后,立即又跟年轻的谢侯打招呼道,“谢侯您也自便,您既然叫我一声伯父,来这里便像是来自己家一样,莫要拘束啊。”
谢一双手还绑着纱布,坐下后眼巴巴看了一眼面前的餐具,又看了一眼挨着自己坐的小亲戚,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之前为了让他手受伤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不会穿帮,小亲戚可鞍前马后给他喂饭了,可今日他们在外面用膳,也不知道小亲戚还会不会那么喂他。
说实话,之前喂饭,都有顾夫人在旁边,要不然就是有顾小弟顾复在旁边,谢尘什么都不敢想,甚至不大敢去和顾时惜的眼睛对视,只慌不择路瞄着人家的手,好似盯着人家的手就很下饭了。
今日小亲戚若是不喂他,谢侯觉得也能理解,毕竟自己也不是真的受伤了,且这会儿又不是家里,小亲戚也好歹是个大官,要脸面的,给他喂饭算怎么个事儿是吧?
谢侯一面给自己打预防针,一面捉摸着等会儿要不要自己先行离席回家去,免得在这里让别人小厮给自己喂饭也很不雅观,到时候丢小亲戚的脸。
谁知道就在谢尘捉摸着要开口说走人的时候,就听小亲戚先一步开口说:“谢侯他受伤了,今日他也只是仰慕孙学政已久,专程来一睹孙学政棋艺的,如今见识过了,正准备回去呢,在这里他也不大方便。一叔,你敬孙学政一杯再走吧?”
小亲戚目光盈盈看来,谢一心里就跟泄了气的气球似的,有种说不出来的被抛弃感,好像自己是那被利用完了就甩的甘蔗渣滓,实在是可怜极了。
可能怎么办?的确啊,他留在这里也没啥用,难不成真的让小亲戚当着众位大人的面给自己喂饭
?
谢一爷再度安慰自己,照做着站起来,对着孙学政微微行礼,随后身边的顾时惜也站起来,举杯送到他唇边,小亲戚的手真是白啊,白得像是初生的笋尖,指尖却又粉红一片,酒送来时有些急促,又因为酒杯过于的小了,一不小心小心其的手指便碰在他唇上……
谢一爷这辈子没感受过这种好似被点击的感受,从唇瓣及至后脑勺,好像都被五雷轰过似的,一时间麻痹起来,除了烫,感觉不到其他。
顾时惜对此没什么感觉,不小心碰到而已,还好没沾到谢一的口水。
顾时惜微微举杯,谢一张唇,酒入衷肠,竟是彻彻底底烧起无名之火来,叫谢一这会儿想多留都不敢,匆匆与其他官员行礼,转身便飞快离去。
谢一一走,郑教谕屁颠屁颠换到顾媻右手边来坐下,按照关系,他的确应该坐在这里,所以也没人说什么。
顾时惜更是热情和郑教谕还有孙学政攀谈起来,一次回头看看离开的谢一的动作都没有。
一般情况下,独身来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圈子和人谈合作,但凡是个人,都会有些紧张胆怯,但顾时惜却习惯了,原来整个时代都和他没关系的,但相处了这么久,他看这个时代的每个人都有种亲切的老祖宗之感,更何况孙学政真是很好说话啊!
席间,孙学政跟顾媻介绍了一下今年科考的有趣的事情。
因为今年扬州院试由孙学政担任阅卷考官,还是主考官,所以还说起了一件顾媻都快要忘了的事情。
“犹记得当初孟三公子参加院试的时候,好像还差点儿进不去来着,顾老弟可还有印象?”孙学政依旧很云淡风轻地淡笑着说。
顾媻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的确是,真是惊险重重啊,考试途中,有个萧学正突然搜身,着重搜查孟三公子,好似笃定了孟三公子会舞弊一般,当时之情况,孙大人若是看了,肯定也要气愤之至!这对整个孟家,可都是奇耻大辱,孟大人更是气得几l日不曾吃下饭,还好一切都圆满着,阿玉也顺利去了长安,哎……欸,说起来,那位萧学正也不知道在不在场?”
说完,顾媻就环视了一周。
一位身穿深蓝色长衫的四五十岁老者突然卑躬屈膝地笑眯眯地站起来,对着顾时惜一鞠躬说道:“在下萧学正,是孙大人的副官,见过顾大人,之前多有得罪,还望顾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则个。”
顾媻也笑,他真以为整个学政里面的官员都跟慕容先生所说清高的不得了呢,结果还是很识时务的啊。
可原谅真是不好说,顾媻没资格替孟玉原谅别人,他只笑着道:“可别可别,萧大人可没有对不住我顾时惜的地方,咱们是无冤无仇,日后只能说可以在孟三公子之间为你们做个说客,快快起来罢。”
孙学政眸子在顾时惜与自己的属下萧学正之间转了转,忽地哈哈笑着,道:“好好,行了,老萧你也坐下吧,咱们说些高兴的事情,以前的,今日莫再提了,在过不了多久孟三公子可是要做状
元的,你到时候直接登门道歉,相比孟大人一家素来仁义,绝不会为难你,你也是有你的难处嘛,大家都是扬州官员,乃一家人,互相帮助互相关爱才是常理的,你放心。”
顾媻垂眸,心想好赖话都被这个孙大人说完了,那意思就是说假如到时候孟三不答应原谅就是孟三的不对了?
凭什么?
顾媻心里不爽。
“是啊是啊,而且顾大人和孟三公子好着呢,如今咱们又要合作起来,无论如何都不会为难老萧你的,你就放心吧。”有其他官员笑着说。
众人都是劝老萧不要担心,孟大人和孟三公子不会计较。
只有郑教谕小心翼翼看着顾时惜的脸色,竟是从那张漂亮到魅惑的脸上看不出半点不喜,也正式因此感觉微妙,所以小声说道:“萧学正原本的确前途无量,因为十年前孟家舞弊案,竟是从长安被贬至扬州县下的小小教谕,没疯癫已然是他心胸宽阔了,他是无妄之灾,对孟家心存芥蒂,不过如今没有了……”
“哦?如今怎么没了?”顾时惜侧耳问。
郑教谕挤眉弄眼的笑道:“顾大人明知故问,从前是禹王斥责孟家,禹王要打压孟家,如今今非昔比,孟家又有您这样的人才为其奔走,咱们整个提督府自然也为顾大人您为风向,紧随您的步伐,萧大人自然也希望能因为孟家的清白,重新获得重用啊。”
顾媻感觉自己有点儿听不懂郑教谕在说什么,但这货在拍自己马屁倒是很明显。
“禹王本身便没打算打压孟家,你瞧着吧,下回科考,当年被污蔑的孟家族人也要参加科考了,届时一切都将真相大白。”顾媻只说。
“真的!”郑教谕一副吃惊的模样,“他怎么能……他不是……哦!”郑教谕反应极快,对着顾时惜拱手说,“厉害厉害,当年的确没有禁止他永不能再考,厉害啊!”
“那老萧可真是走窄了,他若是去年别为难孟家,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紧张。”
顾媻也跟着去看了一眼那位萧学正,只看萧学正这货果然一脸心事重重,不过一看见顾时惜在看自己,立马又满脸堆着笑,眼里满是期盼。
顾媻:?干啥啊,感觉自己像是香饽饽似的,哪怕自己跟孟家关系好,也不至于劝学政的人都对自己恭敬至此吧?
顾媻心里奇怪,但不容他细细琢磨,自己的碗里就被孙学政夹了不知道多少食物。
他低头看盘子,摆的都是些肉菜,顾媻连忙拦住,可不敢让孙大人一直给自己夹菜,一来身份不合适,一来自己若是不想吃的或者不好吃的,也不能剩下,那太为难自己了。
索性就也拼命服饰起身边的孙大人来,一口一个大人,态度之恭敬,眼神之崇拜,无一不让久处官场受人追捧的孙学政感受到别样的真诚。
好像顾时惜跟外面那些只奔着自己身份而来的妖艳贱货很不一样,也不因为其和禹王的私密关系,对待自己谦逊至此,这样一个小辈,方才还给自己留了那么大的一个面子,孙学政不多给顾
时惜一点儿好处,自己都要不忍心了。
因此酒后喝茶时,孙学政只留了自己的下属老萧和顾时惜的下属郑教谕,四人坐在茶室里聊今日之主题——如何进行状元诗友集活动资金分成。
自古以来谈钱都是最伤感情的。
尤其是朋友之间,亲戚之间,比陌生人还要难办。
顾媻记得以前看过一个新闻,好像是两个亲兄弟,为了挣家里留下来的宅基地,竟是闹到后面弟弟持刀砍哥哥,两个人的媳妇儿,其中一个还被吓流产,最后老人两个人都不养,事情闹得非常大。
还有一个身边的故事,是顾媻的大学室友,一个叫做老D的大学室友和他玩得非常好的哥们,三人合伙做生意,开游泳馆,三人算是共同创业,三个人都是老板,但因为一些琐碎的事情,比如谁打扫卫生,谁代课,谁去宣传,谁干的活多,都起了不少矛盾。
起初因为大家都是兄弟,还没好意思谈怎么分成,就是合伙做,谁出钱多谁拿的多,谁出钱少谁就拿的少,且因为是兄弟,有些人干活干的多,也不好意思拒绝,觉得都是兄弟,最后这些不好意思叠加在一起,就会变成大问题。
顾媻偶尔还看见他们几l个在寝室互相大骂吵架,有人说你怎么不去拖地,有人说你怎么不中午守在店里?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吃亏,都觉得对方占了便宜,最后的结局就是散伙。
所以在这里跟孙大人谈生意的时候,顾媻嘴上一口一个‘孙大哥’,孙学政一口一个‘老弟’,其实心里都明白,该怎么谈就怎么谈,两人都老油条似的,没怎么考虑感情。
“这么着,做大哥的,先同老弟细说一下这次办理活动,咱们学政处要出多少人力物力,且学子们,也自然都是看在学政作保的面子上才相信,不然你看外面随便一个人喊着要做状元诗友集,人家学子愿不愿意来?相不相信?”孙学政淡淡道,一脸实诚。
顾媻也不甘示弱,苦笑着道:“可说实话,不是我这个人吹虚对孟三公子的了解,孟三公子是铁定能拿下状元的,可孟玉他并不是个爱出风头之人,且你也明白,他们家之前除了那档子事儿,所谓过犹不及,烈火烹油,孟大人若是知道,也不会愿意让孟玉在当了状元之后,还让他大出风头,做什么诗友集,你说这让他的同窗们怎么想?定然觉得他沽名钓誉,是个爱出风头之人,这等名声对一个初入官场之人来讲,多么重要,相比萧大人最明白啊!”
顾媻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老萧一直在,应该是老萧和孙大人有某种关系,所以孙大人有意帮助老萧,让其和自己关系好些才让老萧也在这里。
但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小顾暂时好奇着。
“我……我的确知道名声对我们这些人来说多重要,可……”老萧看了一眼孙学政,在看见孙学政微微垂眸表示他可以说话的时候,才继续说,“可顾大人,你说的,下官不大认同。”
“哦?萧大人请讲。”顾媻端起茶来润了润喉。
“正是因为孟
家以前曾遭受过那样的诽谤,所以当孟三公子成为状元之后才更要大肆举办一场活动来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孟家的冤屈啊!”萧大人说。
顾媻摇了摇头:“哦?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禹王判错了?”
萧大人一梗,垂眸说:“方才我说错了,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两件事不搭嘎。应该是举办一场前所未有的活动,让全天下的人都只知道如今的孟家状元,不记得当年的事情才是,他们需要这场活动,而不是我们非孟家不可,所以孟家假若不大愿意来参加,我们其实请探花来也不错,自古以来探花名气便要比状元在民间高上一些许,届时诗集恐怕卖得更好些呢。”
顾媻当即笑着道:“哦?难道咱们这次活动,是靠卖书来赚钱的?”
“欸,老弟你说话未免太难听了些,什么赚钱不赚钱,俗气,这不是生意,而是能让万千学子都有机会名流千古的大善事,怎么能叫赚钱?是做善事。”孙学政强调。
顾媻看出孙学政的确有些虚伪爱名,且至今没有因为刚才自己下棋的时候让谢一对他放一马,而在这个分成上面做出让步,
——可恶。
顾媻感觉自己的礼貌形象好像行不通,他已经给足了孙大人面子,孙大人都不松口说要改一改分成,那么自己不妨稍微强硬一些看看对方什么态度。
顾媻略略思考,随后笑容渐渐淡了下去,说道:“那好,既然按照孙大人所说,这件事情全部都是你们学政府出力,宣传也是你们来,且你们也能说动孟大人,说不动还有探花做备选,那我这个府台好像在中间也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嘛,我那一成算啦,不要了,什么事儿都帮不了,抽一成的利润实在说不过去,就这样,我还有事儿,下官先行告退了。”
“欸!顾大人!”郑教谕连忙站起来,有些无措,他真是不太明白的看向孙大人,说,“孙大人,你忘了昨日我跟你说的?顾大人代表那位……”郑教谕指了指上面。
顾媻满头雾水,但没有轻举妄动。
谁知道下一秒就听见孙学政冷哼一声,笑道:“就算顾大人是禹王的人又如何呢?禹王见了我,也对我毕恭毕敬,本官乃万千学子之恩师,扬州素来又是文人宝地,不是我不愿意去长安,而是厌弃长安那边的风气,如今就算是禹王站在这里,本官也不好答应与顾大人五五开的事儿,本官有原则,总不能拨整个学政之利来让给他人,这样还怎么做学政之首?倘若本官对禹王低头,万千学子又如何看待本官?一个和他人并无两样的惧怕权贵之辈?”
破案了!!!
顾媻自己也没想到,怎么自己莫名其妙成了禹王的人。
难怪今天在大门口那么多人出来迎接自己,原来不是迎接他顾时惜,而是他背后突然冒出来的禹王。
顾媻没有解释,没必要,静观其变比较好。
而且顾媻感觉自己刚才对孙学政的人设判断有轻微的误差。
这人并非完全是虚伪的,起码有一点哪怕虚伪也足够令人敬佩,
那便是不畏权贵。()
这人好似当真对禹王很是嗤之以鼻,当然了,全天下的读书人,起码一大半都对禹王感官不好,不然朝廷里面也不会隔三岔五出现老臣撞墙要禹王交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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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的朝廷权力分布,顾媻感觉有些类似三国时期曹操挟天子令诸侯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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