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六十八章(1 / 2)
刘宋位面。
世家们摩拳擦掌,主动安排北魏的拓跋珪军队过江进攻刘裕。
他们本来想得很好,打算趁刘裕离开了此间,来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直接抄了他的大后方。
不然,等刘裕和岳飞一起回归,他们这些人就只能干坐着受死了。刘裕虽然不会拿走他们的性命,却会根除掉所有世家门阀的特权,比如土地、部曲、税收,这怎么可以!
结果没想到,如此「完美」的计划,居然出现了三个巨大的纰漏。
一是拓跋珪太强(相对于世家们来说),二是拓跋珪太弱(相对于刘裕来说),三是拓跋珪完全没有道德可言。
负责选合作对象的是琅琊王氏,一百多年来的江东门阀之首。
当年,这个家族的王羲之、王珣等人,也曾风华江表,才映千古。
自他们去了之后,琅琊王氏的风气就变得奇奇怪怪了起来。
多年以来,最擅长见风使舵,稳居高位。
司马道子当政就嫁女儿L给司马道子,桓玄作乱就给桓玄摇旗呐喊助威,刘裕称公进王,以司徒王谧为代表的一群人立即抛弃桓玄,转过头疯狂讨好刘裕。最后发现刘裕不是来跟他们合作,而是直接来砸他们饭碗的,登时就起了杀心。
这时候,北方还有好几家胡人势力,什么后秦姚兴,夏主赫连勃勃之类的。
琅琊王氏千挑万挑,挑中了拓跋珪,大概是觉得拓跋珪根基浅薄,容易拿捏吧。
没想到,这一波直接就是羊入虎口。
这一年,拓跋珪刚建立北魏没多久,许多人认为他会像此前的十六国那样,匆匆昙花一现,殊不知,这是真正的一代雄主,有逐鹿天下之志。
他的北魏绵延长达整整一百五十年,是中古年间最长寿的一个夷狄政权。
当北魏帝国如流星般轰然坠落之后,在其庞大废墟之上诞生了东魏、西魏,而后又是北齐、北周,六镇、八柱国、关陇集团,乃至一脉相承的后世隋、唐王朝。
当然,日后的北魏再怎么光辉,如今也就一块细小的地盘。
拓跋珪正发愁怎么筹集粮草,扩张土地,就收到了江东世家的邀请,简直是喜上眉梢!
居然还有这种主动敞开家门邀请上门做客的大好事,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拓跋珪是怎么崛起的,懂得都懂,堪称没皮没脸没下限。
早年唯唯诺诺依赖后燕皇帝慕容垂,恩重如山,一经得势立刻翻脸狂咬。在私人道德上,这位更是重量级的旷世奇才,杀了自己姨父、娶了姨母、最后又被姨母儿L子弑杀而死。
如此行径连后世子孙都看不下去,不得不在史书中为其多加掩饰,甚至还酿成了「国史之乱」,数百人株连惨死。
如今,拓跋珪一到江东,立即如同回到快乐老家,每日四处劫掠,快活飞起。
他一开始还有些收敛,没有去触碰世家们的自留地,所抓捕的人口
、洗劫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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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了也就抢了,根本没有反抗能力的那种。
结果很快发现,这些江东世家对他态度颐指气使,十分不屑,手中捏着的私人军队却薄弱到不堪一击,根本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那他凭啥受这鸟气啊!
虽然拓跋珪面对刘裕,跪下直呼爷爷,躲到边塞根本不敢动弹,等刘裕死后多年才敢悄悄图谋南侵。
但他面对江东世家,却是气势汹汹,直如猛虎下山窜入羊群。
抢百姓哪有抢世家快,拓跋珪先是瞄准了几个跳得最欢的小世家,一通风卷残云,仍觉意犹未尽,随后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琅琊王氏,将之上下洗劫一空。
司徒王谧当场吐血三升,气绝身亡。
王家不少小辈为了保命,自愿给拓跋珪当向导,带着他去别的地方洗劫,主打的就是一个「我们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一时间,各大世家哀鸿遍野,死的死,伤的伤,昔日从治下百姓那里攫取的无尽财富,尽皆被拓跋珪搜刮一空,回程装了绵延十余里,数百辆车船,都没能载完。
而此时……
一批被拓跋珪掳掠走,抢到北魏军营里准备充当奴隶的「平民百姓」们,看似手无寸铁,凄凄惨惨,忽然趁夜开始了行动。
“陛下,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杀出去吗?”
少年檀道济一把撕开脸上伪装,兴奋极了,压低声音问。
刘裕神色淡然地说:“莫急,不破不立,等今夜世家再死几批。”
一边,岳云宛如一块被放在火上烤的烙饼,反复挪腾来去,整一个就是焦虑至极。
好担忧!
陛下这个计划实在是太冒险了!
岳飞已经领军去江北,直袭北魏首都平城了,众将也都领了任务,严格地各自就位。
如今在拓跋营中、跟在刘裕身边的将领,就只有他和檀道济二人,其余都是乔装打扮的普通战士。
出发之前,他爹再三对他耳提面命,让他务必保护好陛下。
岳云相信,倘若陛下在这里出了什么事,自己回去必然要按军法处置。挨一顿打都是轻的,搞不好得断筋伤骨一百天。
想想就害怕!
也许是他的表情过于惨绝人寰,刘裕看了他一眼,唇角泛起一丝笑意:“放心,孤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岳云幽幽地看着他,陛下你说这话不觉得亏心吗。
刘裕想起自己过往的事迹,难得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他语气悠悠地说:“至少这一次,绝不是无准备之仗。”
岳云:“……”
合着您也知道从前都是啊!
这一回,江东世家发难的时间,地点,还有方式,全部都是刘裕指定的。
现在所有的棋子都已经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就等最后的收官局了。
刘裕自从决定搞改革,施展寒门政治的那一日起,就知道,他与江
() 东世家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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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真正的刀光剑影,还是没有硝烟的战争,他都是天生的王者。
刘裕很清楚,他一日坐镇于建康,这些世家门阀就一日战战兢兢,仰人鼻息,丝毫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暗中搞一些恶心人的小动作。
他之所以要以庆功宴为借口,从刘宋位面抽身离去,正是为了给世家创造一个造反的天赐良机。
虚假的庆功宴:人在临安府,准备喝酒开席。
真正的庆功宴:连夜赶回来把世家殴打一顿,权当庆贺。
为此,刘裕在离开前,特意重新将清剿土地、推行科举等事提上了日程,举国上下动员起来,渲染了一种「孤即将扫平天下,为天下寒士升龙门,尔等世家没救了,坐着等死吧」的紧张气氛。
赶快动手吧!
不然他成天防贼也是很烦的!
世家们果然惊惧游疑,惶惶不可终日,干脆一咬牙,反了。
世家的勾结对象,北魏拓跋珪,也是刘裕特别为其选定的。
琅琊王氏的祖地就在山东境内,北魏治下,他们必然会以此为条件和拓跋珪进行合作。
当然,刘裕唯一没能预料到的一点是,琅琊王氏居然如此软弱无能,什么条件都没达成,就直接被拓跋珪骑到了头上,满门都惨遭不测。
不过,这点其实无关紧要。
因为刘裕的本意就是放纵拓跋珪南下,让他充分发挥自己善于抢劫的特长,借他之手将世家力量尽数除去。
拓跋圭的收获肯定不可能让他带走,至于他本人,还有他的军队……哦豁,一并留下来吧。算算日子,岳飞也该打到北魏国都平城,准备将其灭国了。
北魏大军进入江南之后的路线,全部都在按照刘裕的计划走。
沿路全线城池,所有的平民百姓都已经提前疏散,进入了南宋位面避难,取而代之的是各路乔装成百姓的军队。另有专人统计各种财物损失,事后进行如数补偿。
那么问题来了,疏散百姓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军队力量分散开后又十分有限,刘裕到底是怎么确信,拓跋珪一定会走这条路线,丝毫不会发生偏差呢?
当然是因为……
世家当中有他的卧底啊!
此人正是陈郡谢氏的谢晦,未来的刘宋宰相。
谢晦虽然出身于江东高门,也就是和琅琊王氏并称「王谢」的那个谢,但实质上,却是刘裕的孤臣。
他如今不过弱冠之年,之前经刘穆之推荐(很可能是吃饭时的饭友!),前来投奔刘裕,几年间,迅速青云直上。
刘裕的义熙变法土断,他是最重要的主持者之一,清明干练,公允明断,未尝因为自己的世家子弟身份而有所偏颇,也因此走到了四面皆敌,众叛亲离的境地。
后来在历史上,刘裕让他作为宰相和托孤重臣,执掌中枢,辅佐少君。
很不幸,谢晦虽然出色地完成
() 了任务,但也因此,深受被他扶持上位的宋文帝刘义隆忌惮。
即便自请远离朝堂中心,退却急流,仍旧不能保全性命,走投无路之下,被硬生生逼反了。
他自知必死无疑,所以泣血焚书,写了两封长信给地下的刘裕,言辞凄切,催人而泪下,声声就是“先帝,事已至此,我来见你了。”
而后从容就戮,被刘义隆处决于建康市曹,年仅三十六岁。
檀道济:这个功高震主,而后凄惨而死的剧情,听起来有点耳熟!
岳云:确实是有点耳熟……
刘裕在史书里读到谢晦之死,骂刘义隆是狗贼的罪名,登时又多了一条。
总而言之,江东世家都知道谢晦与刘裕关系非同一般,这次作乱搞事情,第一个争取的对象就是他。
世家们花招频出,什么送钱财,送部曲,甚至许诺事成之后割让江洲土地的,啥人都有。
甚至,因为谢晦本人长得特别好看,史称“美风姿,善言笑,眉目分明,鬓发如墨”
,刘裕见了都直呼“如见玉人在侧”。
所以,有一大批的世家都想把女儿L嫁给他,提亲者日日上门,如盈庭市。
对此,谢晦一概客客气气虚与委蛇,礼品照收不误,给人以虚假的希望,至于答应要做的事,则完全不做。
他暗中按照刘裕的指示,在荆扬上游一通运作,放出了若干烟雾弹,成功让这些人得到了错误信息,认定只有走刘裕指定的那一条路才是最合算的,其余路线恐怕会遭遇危险。
可想而知,这群倒霉蛋,江东世家,还有同样倒霉催的拓跋珪。
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刘裕的罗网中,后续不管怎么走,都只会越缠越紧,越陷越深,直到最后被一网打尽。
拓跋珪乍然南下,为繁华的江南国度目眩神迷,每日只知劫掠,纵情潇洒。
整个北魏营地也全都上行下效,一味忙于清点战利品,疏于管理,整个营地的防备漏洞多得宛如筛子。
刘裕在营中当了两天俘虏,白日默默苟着,夜间四处活动,业已摸透了这队北魏大军的所有军事隐秘。
现在就是等世家杀得差不多了,而后拓跋珪大军拔营启程,经过寿县。
寿县依山傍水,是天选的埋伏佳地,谢晦已经在那里埋下重兵伏击,到时候时机一至,他就从营内杀出,阵斩拓跋珪,来个里应外合。
岳云听完了这一通如此完密的计划始末,只觉得叹为观止。
他两眼发直地看着刘裕,心想,这就是翻云覆雨的帝王心术吗?
岳云也是看过《宋书》的人,想起谢晦最后的结局是造反了。
虽然是万般无奈之下,最后飞蛾扑火一般的殉道式造反,仅仅表明了一种对刘义隆的抗拒态度,根本没打算赢——当然,本身也毫无胜算。
但再怎么无奈的造反,终究也还是造反。
岳云不免担心地多问了一句:“万一谢宣明被世家说动,真的起了反心?”
刘裕正在对着烛火拭剑,
锐利的铁色在指间蔓延出锋芒隐隐,
仿佛冰雪峥嵘。
闻言头都没抬一下:“无妨,宣明是穆之推荐过来的人,孤相信穆之的眼光。”
岳云:“……”
你为什么会如此理所当然啊?!
刘裕又道:“除了战场上,穆之所言基本没错过,孤只需要听他的就好了。唉,可惜这一次,穆之忙着处理南宋位面的善后,孤只能自己出谋划策。”
一个人干两份活,好难。
希望穆之快点回来!
岳云看了他一眼,见他满脸都写着,「虽然孤自己也可以上,但孤的臣子就是这么优秀,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放手任他发挥了」的神色,超级骄傲。
岳云:“……”
算了,我们家陛下根本没有帝王心术这种东西!
……
拓跋珪的大军很快载着满满的战利品,来到了寿县,这座刘裕为他提前准备好的墓地。
尽管刘裕已经提前把百姓疏散走,竭力将一切损失降低到最低。
但那些遭到北魏骑兵突驰扫荡过的地方,依旧显得萧条无比,仿佛将整个大地都彻底犁过了一遍,无数世家被连根拔起,豪华的府宅轰然夷为平地。
是夜,星河如瀑,夜空清晖明亮,江天容色鲜澄。
拓跋珪在江滨驻马远望,见江南地区如此繁华锦绣,引人入胜,而彼方又如此旌旗席卷,兵刀齐举,气势磅礴,心中顿时有一股壮志豪情油然而生:
“什么刘寄奴,不过是藏头露尾的鼠辈,从头到尾都没见他出现一次!”
“这大好江山,数年之内必将归朕所有,江南地区所有的金玉珠玑,钱财宝物,所有的女人、土地、粮食,都将归我大魏所有!”
“来日铁蹄踏碎南国之土,朕与诸君共享富贵!”
鲜卑人精神振奋,齐声欢呼,声音一浪更高过一浪。
拓跋珪满意地看着他的大军,舔了舔嘴唇,仿佛在回味本次的美妙收获。
然而,就在欢呼声消退下去的一刹那,四野寂静,他忽然听到了一道冷冽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就凭你也想踏碎南国之土?”
宛如青匣中的利剑,一瞬如电掠出,斩碎了漫天星斗。
拓跋珪骇然看去,见刘裕于数百丈之外,夺下一匹马,身子利落地翻身,策马疾驰而来。
一路遇见众多来势汹汹的抵抗,皆如烈日灼烧般,迅速冰消雪融,眨眼间就撕裂了浩荡如轰烈的北魏铁军,生生杀出一条道,来到他面前。
“护驾!”
拓跋珪一瞬间神魂俱裂,急忙指挥下属排成人墙,自己也飞速地握住了悬在马边的弯刀,准备迎敌。
他已经看清楚了,刘裕来得匆忙,并没有带弓箭,手中只持了一把利剑,只能进行近战。
正打算让本方士兵大举压上,采用人海战术,耗也要耗死他,忽听得远处一阵高呼响起:“陛下接好!”
岳云立在马上,
半直起身,
姿态挺拔而利落,蓦然抓住了一个间不容发的空隙,猛地掷出了手中长枪。
这其实根本不是他惯用的武器,而是在营地里随便抢的,但名将就是名将,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用什么都能很快上手。
铮然的破空声响起。
长枪飞空而去,势如长虹,刺穿天际,北魏士兵仰头捕捉到这一道宛如流星疾速划过的痕迹,无不骇然。
刘裕闻声回眸,默默估算了一下角度,策马往前几步卸去冲击力,而后一抬手,握住了那竿长枪,高高举起。
拓跋珪已经要疯了,这都是什么人!
不对,这还是人吗!
“速退,莫再耽搁了,撤撤撤!”
他刹那间就失去了战意,高声疾呼,想要指挥下属赶紧逃离,但已经太晚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刘裕冷然扫了他一眼,长枪毫无停滞地从手中透出,飒沓的霜风惊裂漆黑永夜,一瞬贯穿了胸腔,血溅五步。
拓跋珪踉跄往前扑了一下,登时收势不住,喷血坠落马下。
刘裕抽出兵刃,斫下他头颅,高高挑起,向四方展示道:“贼首已诛,降者不杀!”
北魏军队阵前死了皇帝,登时大哗,纷纷露出了惧怕之色。
当此时,驻扎在临江的谢晦舰队浩浩荡荡,罗列而开,顺水俯冲而下,裹挟着一股铺天盖地的惊浪,加入了战场。
埋伏在深山草木之间的檀道济等人也趁机冲出。
这一场围攻持续了整整一夜,到了夜尽天明时,鲜卑人的尸骸已经累积如山,除被掳掠来的汉人和降兵不杀之外,北魏精锐与鲜卑劲卒被尽数诛灭在此,整个国家已经没有了任何反抗力量。
而这时,在整个前线荡平北魏过境的,是岳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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