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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01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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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姜泠登即愣在原地。

他说什么?

眼、眼前之人,竟是季扶声?

竟是她自幼便喜欢的、闻名遐迩的京城第一才子,季扶声?!

少女震愕地抬眸,迎着光望去。

她想起来自己方才那一大段话,恨不得立马找个树洞钻进去。

反倒是季扶声,唇角噙着笑,大大方方地与她对视。

“季某承蒙夫人厚爱。”

姜泠别开脸,短促地咳嗽了几声。

她忍住没告诉季徵,我小时候因为你,挨了父亲好一顿毒打。

八角薰笼内暖香徐徐,轻纱似的一层水雾,飘拂至姜泠面上。缓回神思,她愈发觉得面热,紧张地攥了攥衣袖,支支吾吾地将话题岔开。

“季……公子,您方才替我把脉,可有探出异样?”

季扶声缓声:“夫人放心,您的身子并无大碍。方才在水榭边晕过去,也只是劳累所致。不过方才探夫人脉象时,夫人心胸之中积攒有郁结之气。您平日须得多注意出门散心、排解郁结之气,否则恐怕会积郁成疾。”

姜泠眼睫微垂,婉婉道:“妾身知晓了,多谢季公子。”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仿若一道风,低垂的睫羽掩藏住眸底的情绪。

季徵看了一眼周围。

轻风拂动床幔,映出少女单薄的身影。下一刻,姜泠只听对方道:

“步左相在你昏睡时候,曾来听云阁看过你。”

季扶声的声音亦很轻,不辨真假。

她的手指蜷了蜷。

“季公子。”

“嗯。”

“您与我夫君,私交甚好么?”

“不算私交甚好,”季扶声如实答道,“步大人喜欢我的字画,是丹青楼的大主顾。”

姜泠低低“喔”了声。

季扶声弯了弯眉,温和问她:“夫人,怎么了?”

少女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开了口:

“季公子,我想问您……在您眼里,相爷他是个怎样的人?”

步瞻是个怎样的人?

季徵思绪放远。

他与步瞻,算不上太熟络。

当初步、姜两家大婚,新娘一袭嫁衣、徒步穿过闹市之事传遍了整个京都,他也有所耳闻。

季徵素来只问风月不问世事,只知晓步瞻此人,心思极为深沉。

听闻,步瞻起初不过是一个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私生子,步姓也是随母而姓。许是年幼饱受欺辱,他对于权力有着近乎于病态的追求。

短短数年,他从籍籍无名之辈,到如今的位极人臣。生父齐氏又在他得势之后刻意攀附他,欲带其重新认祖归宗。

众人本以为,这会是一场父子团聚,阖家美满的喜事。

谁也料想不到,一个月后,这位年纪轻轻的步大人,手里执着父族抄家的诏书,将齐氏上上下下杀

了个干净。

那天夜里,宣京下了大雪。血水与雨雪交混着,蜿蜒至步瞻脚下。

他身披雪氅,撑着伞,于漫天大雪中冷漠地发令:

齐家男女老少,就地处决,一个不留。

齐家的人,那些曾与他同在一个屋檐下吃住的人,一个个的被拖到他的面前。

他们哭泣着,哀求着。

生父被官军押着,红着眼睛,怒骂他:

“步幸知!你就是个畜.生,你今夜所杀的,那都是你的亲人,是你的嫡母,你的兄弟姐妹!”

“老天爷,我齐家如今遭此劫难,皆因齐某一人,当年不该生下这等无情无义之辈。当年我就该将你于襁褓之中掐死,也不至于留下你这等无情无义之辈,弑杀亲父!畜.生,畜.生啊!”

齐氏跪在地上,气得浑身抽搐,激动不已。

一片纯白的雪花,无声落于步瞻鸦睫之上。

他垂下眸,睨着这位将自己带到世上的男人——老者两鬓竟已发白,眼底猩红一片,一双赤瞳里满是怒意与恨意。

步瞻身形微低,迎上对方双目。

相较于老者的激动,他神情冷漠而平淡,须臾,似乎某种忠告,又似乎某种惋惜。

他开口,道:

“若是当年您管好您自己的下.半.身,便不会生下我这样的畜.生。”

遂拔剑,一剑将其封喉。

生父登即咽气,殷红的血溅在年轻男子雪白的氅袍上。寒冬腊月的天,他将身上的氅衣褪去,随手递给下人,声音里不夹杂一丝一毫的感情。

“烧了。”

……

季徵自是没有告诉她,步瞻传闻中的那些过往。

只见这位新夫人生得极为年轻,她敛目垂容,正坐于床幔之后。隔着薄薄的一层纱帐,季扶声能窥看对方仪态的规矩与端庄。

她是太傅姜闻淮的长女,而姜闻淮正是六皇子的老师。姜太傅乃大宣忠义之士,性子又颇为保守顽固。如今自己的学生被步瞻所囚,姜家自然不愿给步瞻什么好脸色。

步、姜两家不和,处境最艰难的则是眼前这位步大夫人。想清楚其中利害关系,季扶声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同情。

可她却没有半分怨言。

她很安静,坐在薄雾似的纱幔中,像一朵美丽又脆弱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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