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2 / 2)
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却不是这么说,“你这话说的,电影是艺术品,什么钱不钱的,俗不俗?”
在这个圈子钱重不重要,苏见北心里清楚,许岸心里更很清楚。
苏见北不欲争辩,只是说了一句,顾淮俞不适合这个圈子。
不适合被推到台前,被人评头论足。
不适合在满屋的烟味里,跟一群心思各异的人围读剧本。
不适合八面玲珑,在有话语权的人面前,端茶倒水,小心翼翼地陪聊陪笑。
他就该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他的家境也足以支撑他过这样的生活。
看苏见北态度很坚决,许岸心下了然,笑笑没再强求。
这个圈子最不缺的就是有长相、有演技的人,没谁是不可替代的。
许岸歇了找顾淮俞出演的心思,虽然觉得这人有灵气有天赋,打磨一下绝对出彩。
许岸喝了一口茶水,“你真想好出国发展?”
苏见北“嗯”了一声。
许岸叹了一口,用过来人的语气说,“我知道你们在国内功成名就了,想出去闯一闯,年轻人有冲劲儿是好的,但就是因为年轻,总是看不到眼皮底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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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演技。”许岸直白道:“自从那个小朋友进来后,你的眼睛往他那边至少飘了十次。”
苏见北不至于听不出来‘他’说的是谁,抿着唇没有说话。
许岸站起来,弹了弹不小心落在袖口的烟灰,“你想好,以后不要后悔就行。”
后悔?
现在的苏见北不会后悔,但一年以后的他会。
这个月的月底,苏见北会提出跟君山传媒解约,然后签下一家在外海很有能量的经纪公司。
解约没几天,苏见北被人暗算,喝下所有狗血小说里必定会有的催l情l酒,被顾淮俞碰巧撞见。
然后两个人就滚了床单。
清醒后,苏见北拒绝了顾淮俞的表白,隔日就坐飞机离开去海外发展。
失恋后的顾淮俞浑浑噩噩,不久亲叔叔架空了家族企业,顾淮俞手里的股票变成废纸,像当初的苏见北一样跌落泥潭。
在认识的经纪人引荐下进入娱乐圈,但日子过得并不顺心。
虽然那人一直在帮他,还曾尝试推火他,但她那些手段除了让顾淮俞染了满身黑料,备受质疑外,没什么太大的成效。
后来对方就渐渐放弃他了,顾淮俞在公司开始被其他人排挤,进了剧组也处处受欺负,混了一年多还只是一个小演员。
苏见北从国外回来,看到的就是一只落了难,被生活磋磨的皮毛灰暗,眼里只剩下疲倦的白天鹅。
那一刻,苏见北生出了一丝后悔。
-
离顾淮俞破产还有一个月,离他穷困潦倒地进入娱乐圈还有两个月。
现在圈内知名大导突然向他抛出橄榄枝,别不是苏见北中药的剧情要提前吧?
1607号房间。
顾淮俞突然想起来,难怪他觉得这个房间号耳熟,小说里他跟苏见北滚床单的酒店客房就是这个1607。
至于是不是金鑫大厦的1607,小说里没有明写。
这对顾淮俞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马上就要不纯洁了。
十年前第一次见到苏见北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但十年的战线拉得太长了,以至于顾淮俞压根没当回事,如今距离他俩滚床单的这个重要节点越来越近,顾淮俞才后知后觉地发懵。
倒是不至于害怕,就是感觉很怪。
他不讨厌苏见北,但也没有爱情的那种喜欢,就要这么滚到了一起了。
哎。
头疼。
从金鑫大厦出来后,顾淮俞满脑子都是这件事,一路上一言不发。
大概是难得见他这么安静,谢惟掀眸看来,“日薪马上就要208,不高兴?”
() 许导是一个有品位,有眼光的导演,他显然没看上谢惟拿显微镜都看不到的演技。
能拿208万的未来新星,从谢惟改为顾淮俞。
顾淮俞被逗笑了,但唇角刚弯又立刻,绷直数落谢惟,“你真是干啥啥不行,只能当小白脸。”
谢惟并不否认顾淮俞这句调侃,拿出钥匙,将电车推出来,回了一句,“靠脸吃饭不丢人。”
“关健你长得也没我白。”
顾淮俞把手伸出来,放到谢惟握着车把的手边,孰黑孰白,一目了然。
谢惟不与他挣这个头衔,“嗯,你才是小白脸。”
这话听着像骂人,顾淮俞跨腿坐在他的车后座上,一副赖住的架势,不讲理道:“你送我回家!”
他得回去把学习过的知识,重新巩固一遍,省得到时候被苏见北弄伤。
以前顾淮俞看这些,只是小色坯属性发作,今晚不同了,他是抱着端正的学习态度。
顾淮俞裹上围脖,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去,避免被寒风骚扰。
看了一眼裹得严实的顾淮俞,谢惟抬手,拉过他的兜帽扣到他的脑袋上。
顾淮俞只露出一双眼睛,仰着头看谢惟。
谢惟在他脑袋敲了一下,然后坐到了车上。
顾淮俞有样学样,将谢惟衣服上的帽兜罩到他头上,也轻轻拍了两下,像哄不听话的孩子似的。
“拍拍脑袋,聪明学得快。”顾淮俞边拍边说。
他真希望自己的手也能开光,把谢惟那根与表演绝缘的神经拍灵光了。
谢惟拨开顾淮俞,拧动车把说,“牙口不好,只想吃软饭。”
顾淮俞想了想。
行吧,那他好好拍戏,养活小谢同志。
顾淮俞探过脑袋,严肃地说,“有空学学洗衣做饭。”
谢惟:“嗯?”
顾淮俞:“你牙口不好,自己做饭吃得香”
可以吃软饭,但不能吃白饭。
他不想在外面当完牛马,在家还要继续当牛马。
谢惟又含混地嗯了一声,让人听不懂他到底在嗯什么。
顾淮俞这次倒是没有计较,把脑门贴在谢惟挺直的脊背,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脑袋晃来晃去像个不倒翁。
被蹭的谢惟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很稳地骑着车前行。
在路口等绿灯的时候,与他们并排的是一对母子,妈妈骑着自行车,小孩子坐在后面吃糖。
看着小孩正在吃一根长条状,红色粘牙的糖,大概有两根香烟的长短,顾淮俞好奇地问前面的妈妈,“这个糖是从哪儿买的?”
年轻妈妈略感诧异地侧过头,“啊,你问我儿子吃的糖吗?那是我在网上买的,你搜童年零食,长条糖就能搜到了。”
这个妈妈很热心,还从包里拿了一根塞给顾淮俞。
顾淮俞兜里有巧克力,给了小孩儿两颗巧克力。
绿
灯后,
他们俩一个直行,
一个外拐,顾淮俞挥手跟对方道别。
过了十字道口,顾淮俞拆开包装袋,从中间把糖掰成两截,将其中一根塞进谢惟嘴里。
“给你。”顾淮俞说,“当烟叼着吧。”
另半截顾淮俞含在嘴里,品咂了一下味道,客观的评价,“不怎么好吃。”
但不好吃是对的,省得谢惟戒了烟,又改嗜糖了。
-
跟许岸单独聊完,苏见北并没有留下来看演员试镜,直接乘电梯去地下车库,开车回家。
在路上,他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是很确定,只是匆匆一瞥,那人拐向另一条马路,被路边的绿植挡住了脸,苏见北看得不是很清楚。
他回家的路是要直行,但鬼使神差下地换了车道,刚要跟上去,前面的灯由绿变红。
等红灯的时候,苏见北的手打在方向盘上,为自己莫名其妙的行为感到荒谬,但车道都已经变了,前后左右都是车流,他也不能轻易调头。
指示灯变绿后,苏见北还是拐了过去。
开车不到五分钟,他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顾淮俞坐在一辆破旧的电车后面,吃着一种看起来很粘牙,也很廉价的糖,从他皱眉的表情看,糖的味道应该不是很好。
但等他扬起头,稀薄的日光下,那张脸却是轻松怡然的,哪怕眼睛被风吹得有点难受,他也只是眯了眯,被糖色素涂红的嘴巴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
那样的表情是苏见北少见的,顾淮俞在他面前是腼腆的、含蓄的、沉默的,很少有这样放松的表情。
苏见北皱起眉,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手已经摁响了车笛。
顾淮俞明显被吓到了,唇瓣有些抖地转过脸。
苏见北将车开过去,摁下车窗,叫了一声顾淮俞的名字。
顾淮俞有些惊讶,“学长?”
他拍了拍前面的谢惟,对方会意地停了下来,顾淮俞从电车上站起来。
苏见北打开车门走下来,他没有看谢惟,对顾淮俞说,“今天天冷,我送你回去,上车吧。”
苏见北难得主动开口送他回家,像顾淮俞这种恋爱脑、小舔狗当然会乐颠颠过去。
但他不想坐车,一点都不想。
谢惟转过头,寒风吹开他额前的黑发,露出凛冽的眉梢,他看向苏见北,淡淡地说,“他晕车。”
顾淮俞颇感意外地瞄了一眼谢惟,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晕车的。
苏见北按下眉梢,想起顾淮俞父母出车祸双双去世的事,不由深深地看了一眼谢惟,怀疑他是知道了什么。
“你家离这里不近,今天温度很低。”苏见北问顾淮俞,“能坚持吗?”
他的意思是,顾淮俞能忍一忍坐车的难受劲儿,他就送他回去。
顾淮俞支吾着,坚持是能坚持,但不想坚持。
谢惟再次插话,“坐车太久他会吐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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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会私下偷签新的经纪约。
但如果苏见北真那么问心无愧,他就不会在合同到期的最后一天告诉顾淮俞,他不续签了。
苏见北在现实世界摸爬滚打了一圈,深知人性之丑陋。
他知道顾淮俞是爱他的,但他不相信顾淮俞的爱是单纯的,没有占有欲,甚至是不计较回报与得失。
所以他提防着顾淮俞,怕对方因而生恨,在背地里下黑手。
这样的人,苏见北在圈子里见多了,所以跟大经纪公司联系时,他很谨慎,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隐瞒着。
林姿也是在很后来,才知道苏见北真正的打算。
最终她选择站在给自己付薪水的老板身边,但她打心底里觉得苏见北不该离开君山,也不该这样伤顾淮俞的心。
就事论事,苏见北这么做没有错,没有背景的傻白甜在娱乐圈是混不下去的。
因此顾淮俞不生气,也不讨厌他。
作者可能是想他用最诚挚、热忱的爱去感化苏见北,让他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无私地爱着他。
但顾淮俞觉得没必要,苏见北这样挺好的,他这样的手腕在哪个圈子都能吃开,干什么非要人家相信真爱无敌那套?
等苏见北挂了电话,顾淮俞终于有借口回绝他。
“学长你忙吧,谢惟送我回家就好,我今天穿得厚,不怎么冷的。”
苏见北这才发现他羽绒服都穿上了,脚上的鞋也是加厚的,看来之前他俩也是这么来的。
顾淮俞重新坐上电车,从行动到言语,再到态度都在拒绝他。
苏见北寂寂无声地看着顾淮俞。
顾淮俞裹上厚围巾,“学长,你去忙……”
后面的话他还没有说完,谢惟拧动车把走了。
顾淮俞还打算上演‘默默目送苏见北离去’的痴情戏码,结果谢惟被搅合成先走的渣男。
哎,最后走的从来都是我们小舔狗,哪有小舔狗先走的道理?
可惜谢惟没给他机会的开口,车把拧到低,走得迅速又洒脱。
() 顾淮俞只能手动告别,扭着身对苏见北大声说,“学长,我们先走了。”
苏见北立在寒风中,人影越来越小。
等不见了,顾淮俞赶紧扭过身,缩在谢惟身后躲风。
-
回到家,顾淮俞迫不及待扒掉鞋,从鞋柜拿出两双拖鞋,一双自己穿,一双给谢惟。
他脱掉冒寒气的外套,一头栽进沙发里,把脸埋进羊绒抱枕里。
暖和过来后,顾淮俞终于坐起来。
谢惟站在沙发上,垂眸平淡地看着他。
顾淮俞坐在地上,上面铺着地毯,他背靠沙发,拍了拍旁边示意谢惟坐。
顾淮俞的家不算太大,将近二百平米的大平层,被隔断分成起居室、书房、还有游戏厅。
因为宅的属性,家里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都是他多年收集的藏品。
想到他没钱后,这些东西都会挂到网上买,顾淮俞的心都在滴血。
“你下午没事吧?”顾淮俞拿着遥控器,打开了超大的液晶电视,“没事的话,我请你看电影。”
谢惟坐到顾淮俞旁边,顾淮俞熟练地指挥他,“去厨房的冰箱,里面有饮料,还有水果,旁边的柜子是零食,你帮拿过来薯片。”
谢惟没说什么,起身去拿顾淮俞要的东西。
顾淮俞嫌看液晶电视不够过瘾,打开了家里的投屏。
窗帘是智能的,顾淮俞摁下开关,幕布从天花板缓缓下降时,窗帘也自动合上了。
屋内光线暗淡,顾淮俞搜索着影片,他想让谢惟看完整版的《楚门的世界》。
但又不想看这部影片,因为他每次看完心里都会生出一种怅然若失。
他会很认真地想,楚门回到现实世界的生活,肯定不如原来过的安逸稳定,但至少是真实的。
可真实有那么重要吗?
到底是活在虚假的乌托邦世界好,还是一个充满残酷、冰冷,但有时又美好、温情的真实世界?
在顾淮俞眼里,楚门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会担忧对方的命运,害怕对方在现实世界失意、难过、不幸福。
顾淮俞只会在特别难过的时候看《楚门的世界》,但他现在并不难过,也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谢惟。
他希望谢惟永远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希望他永远对未来充满希望。
顾淮俞最终选择了一部高评分的电影,也是他喜欢的一部浪漫爱情片。
谢惟拿着薯片回来时,正好赶上电影片头。
顾淮俞接过谢惟递过来的水,发现水真就是水,不是冰箱里的饮料。
顾淮俞皱眉嘟囔,“怎么是水,不是告诉你冰箱有饮料?”
谢惟说,“懒得开冰箱。”
顾淮俞不满地瘪瘪嘴。
这里其实是他的乌托邦,顾大钧到现在还拿他当小孩子管,雪糕一天都不让吃两根,说他小时候体弱,凉的吃多了会生病。
他妈生病去世后,顾大钧管得更严了,不让吃不健康的垃圾食品。
在这里,顾淮俞想几点睡就几点睡,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冰箱塞满了饮料、雪糕,还有满满一大柜子的零食,有时候不想吃饭,就往肚子里塞零食。
反正他是主角,他不会生病,他想怎么作就怎么作。
顾淮俞也懒得去冰箱找饮料,愤愤地打开薯片包装袋。
这部影片的年龄比顾淮俞都要大,故事情节很老套,但拍得唯美浪漫。
顾淮俞吃着薯片,看身份相差巨大的男女主人公在雨中诀别。
雨水顺着女主角漂亮的面庞滑下,那双碧绿的眼睛充满了忧伤,她满含泪水滴望着男主角,说出了电影的经典台词。
“我以为只有死亡才能把我从你身边带走,原来残忍的现实就可以。”
看到分别处,顾淮俞咔嚓咔嚓地用力咬着薯片,动情处他才停了下来。
电影里的黄昏时分拍得很美,有种世界末日的凄凉感。
男女主角站在树下,光影从树梢切割而下,明明暗暗中他们对视而立。
在无言的沉默中,戏剧的张力被无法放大,音乐响起,男主角跨步上前拥吻女主角,夕阳点缀在他们身后。
顾淮俞看到这幕,静了几秒,侧身去看谢惟。
谢惟屈着一条腿,拿着水瓶的手搭在膝盖上,背靠在沙发,姿态闲散随意。
荧幕在他脸庞投下昏黄暧昧的光,他神色平静,薄唇微抿,下颌线条利索流畅。
顾淮俞心神一动,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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