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1 / 2)
见她些许愣怔,容辞问:"不认得了?"阿黎长睫动了动,走进去: "夫君何时到的?"
她没回他的话,且适才眼里刹那的难过瞒不过容辞的眼。
容辞道: “才来没多久,听说你在旁边跟玉敏郡主等人玩乐便没去打搅。”"怎么,玩得不高兴?"
阿黎摇头: "没有,只是与她们不大熟悉。"
她长年居家,确实鲜少出门,京中的贵女大多都没见过。
容辞点头,放下邸报: "若你喜欢,以后可在府上多设宴请她们来吃吃茶,也免得你无聊。"“妾身不无聊,”阿黎说: “妾身在家侍奉公婆,打理中馈,得闲会看书作画,一点也不无聊。”"真的?"
“嗯。”
“那为何闷闷不乐的样子?”
阿黎一慌,她已经竭力掩饰了,却还是被他看出来。
“没有闷闷不乐,只是不大习惯这么热闹。”
这是她常用的借口,但凡不愿去某个场合或不想做某些事,用这个借口旁人总是能相信。毕竟,在外人看来她就是这种不爱说话不喜吵闹的性子。
可容辞却不信。
他来时听侍卫说了,阿黎出门时抹了胭脂还换了好看的衣裳,就连到醉香楼时也是兴奋之色。此时却说不习惯这种热闹,自相矛盾。
他眸子若有所思片刻,淡淡勾唇: "想喝酒吗?"
"嗯?"
容辞道: “醉香楼的紫竹酿很出名。”“可是,我们今日不是出来看花灯的吗?”
"花灯不急,"容辞说: "今夜不禁宵,我陪你慢慢看。"他又道: "一会带你去街上走走,喝点酒暖身。""好,听夫君的。"阿黎应道。
容辞让人去温一壶紫竹酿,恰在这时,外头由远而近传来喧嚣。
婢女道: “世子,世子妃,是龙灯经过了。”
容辞问阿黎: “可要看?”
阿黎原本是期待龙灯的,可心情受扰。仿佛被人浇了盆水,连心都是湿漉
漉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她可有可无点头,被容辞牵着走向窗边。
游龙远比想象的盛大,所过之处,还有富贵人家从楼上撒铜钱下来,引得下头的人一阵阵哄抢。容辞也准备了铜钱,婢女用漆红的木盘端了数百个铜钱过来。
他问: “可要试试?”
有钱人家给龙散钱讨吉利,没钱人家捡龙钱也是吉利。年年游龙灯皆如此,阿黎记得小时候父母还未和离时,也曾坐在父亲肩上撒铜钱。
她恍惚了会,见游龙快要经过,伸手抓了把铜钱往下头撒去。
铜钱都是包了锡箔纸的,洒在半空晶亮如流星,而落在地上哐哐地响。孩童们立即蹲下去找,好找得很,亮眼的反光的一块块圆圆的就是。
有大些的孩童仰头往她这边调皮地喊: "仙女娘娘,再撒些吧?"
阿黎多年不曾出来散钱,不知这两年孩童们为了讨得多一些钱都时兴喊这个。她脸颊一红,又抓了一把散下去。
许是孩子们的欢快感染了她,撒了两把铜钱后,她心情渐渐地松快起来。最后,一盘的铜钱全被她撒了出去,而容辞在一旁含笑看她。
游龙过去后,酒也温好了。
容辞似乎真的只是想给她暖身子,当即给阿黎倒了杯,让她饮。
阿黎也曾喝过酒,年节或是祖母寿辰时,堂哥们起哄一起敬酒,她便也跟着喝。只不过她喝的酒不烈,而且还有果香。但这个紫竹酿不一样,是蒸馏后放陈的烈酒。
烈酒入喉,辣得她小脸皱成一团。但过后,渐渐感到一股浓郁的清甜由喉间腾起,继而齿颊留香。
容辞问: "怎么样?可要再来一杯?"
阿黎端着酒杯,贪念那点回甘,索性又要了一杯。两杯酒下肚,浑身暖意融融。
"你不喝吗?"阿黎问。
容辞莞尔: “我不冷。”
阿黎看着还剩大半壶酒,顿觉可惜。容辞瞧见了,说: “你若喜欢,我让人带回去,你得空了可慢慢饮。"
阿黎摇头: “无缘无故我饮酒做什么?只是觉得为了暖身子剩满满一壶实在浪费。”忖了忖,容辞说: “也不浪费,回头赏了他们就是。”指的是那些
侍卫。
阿黎点头,这才跟着容辞出门。
元宵花灯自然离不开猜灯谜,从御街一路看来,几乎三步一扎堆,五步一大群,皆是围着猜灯谜的。
两人走了会,见前边围着许多人很是热闹,阿黎停下: “前头在做什么?”
正巧一人经过,笑着指引道: “前头也是猜灯谜,可他的灯跟别处不同。不仅制作精巧还有机扩,灯笼里走兽跳跃,灵鸟飞舞。只不过那人怪得很,不要金银不要财帛,只要人猜对两道谜题再答他一问即可。"
阿黎好奇: “那岂不是许多人都得了灯?”
那人听了这问,面上露出些古怪的笑,摆摆手走了。容辞问: “我们去看看?”阿黎点头,跟着他往人群里走。
因着这里的灯笼精巧,围观了许多人,等走到近前,便看见高台上盘腿坐着个人。他不停地在灯笼上作画,灯笼约莫巴掌大小,有鱼状、南瓜状、圆球状、方形、大肚扁口形。
这些是用来卖给小儿的。
一个小儿得了他最新画的灯笼,给钱后欢快地走了。
高台后挂着几盏耀眼的灯,之所以耀眼,正是因为灯制作得精致好看。灯面由琉璃镶成,琉璃颜色各异,在烛火下呈现斑斓光影。
仔细一瞧,还能瞧见里头的有东西舞动。居然是两只雀鸟,边旋转边扑闪翅膀,果真跟那人说的一样。
人们看得津津有味,却始终没人能拿走灯笼。
灯笼下方贴着张红纸,纸上写着两道谜题。阿黎认真看了会,心下暗暗琢磨竟是一头雾水。这时,另一头挤进来几个贵女,打前头的那人瞧见了她们。
"咦?容表哥?"
阿黎转头,玉敏郡主一行人也来了这里。许是见容辞在,几个贵女们倒不像是此前那般高贵模样,反而个个羞答答矜持温婉。
玉敏郡主走过来,笑容灿烂: “在这遇上容表哥实在太好了,我正有事求容表哥帮忙呢。”
玉敏郡主在宫里见过容辞,两人也算是打过照面。玉敏郡主在南陵时是少年才子们追捧的对象,入京后她自认为理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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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辞并未说话,玉敏郡主却自来熟地指着高台上的花灯: “容表哥,我想要那盏花灯,可否请容表哥帮我解两道谜题?"
玉敏郡主在容辞面前这般娴熟自如地说话,还光明正大地请容辞帮忙,倒是羡慕了她身后的一众贵女。
她们自然也想请容辞帮忙,可她们没资格也没理由。
容辞顺着玉敏郡主指着的方向看了眼,也不知想到什么,他走过去。
红纸上就写着谜题,容辞看了会,径直走到一旁提笔解谜。
他这动静吸引了周围不少人张望,毕竟今晚亮灯以来还没有人能赢过一盏。
虽有解开了谜题的,可最后却答不出对方所问。有的答了问,对方却说答得不好。
总之,制灯的人怪得很,所以众人都想瞧瞧容辞会否顺利。
玉敏郡主心下欢喜,得意地看了眼阿黎,似乎在炫耀容辞为她解灯谜。
阿黎垂眼。
其实她也想要,但她从来不会向人开口讨,哪怕对方是她夫君。她头一回生出了些嫉妒,但更多的是落寞。
玉敏郡主身份尊贵,是京城拔尖的贵女,无论在哪都是众星捧月。倒是跟容辞一样,皆是耀眼的人物。
此刻,众人的目光都是落在容辞和玉敏郡主身上。一个风姿卓绝,一个高贵美丽,宛若戏本子上的槽郎谢女,
阿黎低着头,没去看容辞那边,兀自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众人发出喝彩声,她才回神。
此时高台上那老人手提着琉璃花灯,正欲递给容辞,却在交给他时停了下。
他说: “老朽还有最后一问,倒也简单,谁都能答得出来。但老朽也不是谁人的答案都听得顺耳,公子的答案若是令老朽满意,这灯便赠与你。"
今晚也有人答过,可惜答案枯燥俗气,没能掌走灯。
围观的人以为是老人故意刁难,因此一片唏嘘。
“你若是不愿意增灯直说就是,哪有人答了题还得令你顺耳的?你若是一晚不顺耳,那你这猜谜送灯岂不是故意耍弄人?"
老人家没理,只看向容辞: “可要一试?”
容辞点头: “老人家请问。”
"此问倒也
简单,"老人不甚在意地呷了口茶,然后问: "公子为何要这盏灯?"这问题实属过于简单了,简单到容辞都愣了下。那老人道: “我说了,谁人都能答得出来,但不是谁人的答案都令老朽满意。”
前面有几个答过,分明是个简单的问题,那些人却卖弄才学,净给他掉文袋子。有的赞美了一番工艺精巧媲美鲁班,有的将花灯比喻女子吟诗作对,有的更是将国泰民安盛世繁华都扯了出来。听得他实在寡味。
眼前这位年轻人衣着富贵,想着应该跟前头那几位差不离。
却不料,这人只沉吟片刻,诚实道: “并非我想要,而是我家夫人想要。”因为夫人喜欢,所以他来猜谜嬴灯。就这么个理由,多一个字都懒得编。其他人诡异地沉默了下,预感容辞答得过于简单,估计没戏。而老人却在这短暂的沉默中突然大笑起来。
“你这人……”他连敷衍都不敷衍一下,好似这盏花灯可要可不要,却偏偏这答案令老人顺耳得很。
这世间不缺溜须拍马,不缺锦上添花,缺的是朴实真诚,他等的就是这么个答案。他笑过后: “罢了,你掌去哄你家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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