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宗杭(2 / 2)
他展开报纸。
上头也有大幅的人物照,是个花白头发、溜肩塌背的老头,正畏缩地坐在一条快艇上,身边站着个荷枪实弹的警察,大背景是熊熊燃烧的船屋。
宗杭没认出来:“这谁啊?”
话一出,龙宋还好,开车的阿帕忍不住愤愤:“小少爷,你这人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你忘记去年你是怎么挨打的了?手指都折了一根,养了接近一个月的伤呢。”
挨打?
宗杭目瞪口呆,刷地又把报纸给举起来,惊得说话都结巴了:“那个……马,马老头?”
他快把这人给忘了,记得最后一次见到,这姓马的还被关在毒贩子素猜那呢。
龙宋点头:“就是他,先前我们看到报纸了,但没认出来,后来很多人聊这事,说是叫‘马跃飞’,我一听这名字可真耳熟,再一想,可不就是害你挨打的那人嘛!”
我靠,真个世事如棋局局新,马跃飞,居然在这满是外的报纸上看到了。
宗杭一颗心怦怦跳,可惜配又看不懂,只好抓住龙宋问:“他怎么了啊?”
龙宋笑:“我就知道你感兴趣这事,所以特意找了个在警局的朋友打听。”
“说是这个马跃飞,跟素猜一直有仇,好像是他女儿偷了素猜的货跑了,素猜就抓了他,想逼他女儿现身。”
嗯,**不离十,看来这警局的朋友挺靠谱,不是满嘴跑火车的。
“谁知道他女儿一直没出现,老关着他也不是个事,杀了浪费,卖了又没人要,所以就用上了,你懂吧,最苦最累的事儿都他干,人人都能打骂的那种。这老头闷头不吭声的,逆来顺受,干活也老实,日子久了,素猜他们也习惯了,就没那么警惕了。”
宗杭居然听得无端紧张:“然后呢?”
以他对马老头的了解,这人绝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
“哪知道这马老头,一直存着心思,就等机会呢,素猜上两个月发展了个大卖家,初接触,双方本来就紧张,他在间不知道搞了些什么,两边起了冲突,警察也收到了电话……一下子端掉了两个大毒枭,大事件,新闻足足报了一周。”
宗杭愣了好大一会儿。
那个在机场为了省钱请他填申请表、为了自己脱身害他捱一顿臭揍的老头,一个人搞了这么大事?
龙宋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我们也都猜是不是有人帮他,但他说了,就是他搞的,没别人。”
***
又见到了熟悉的吴哥大酒店的门脸。
今儿客人不多,大堂有点冷清,有几个妖娆浓妆的年轻女人正急匆匆穿堂而过,宗杭看了眼龙宋:“咱们酒店,现在还有这种服务呢?”
龙宋纠正他:“这不是我们酒店的,外头的,全暹粒都这样,我们跳出来说不行,这不自己往自己身上找事吗。”
说完了递房卡给他:“喏,还是上次那间,我送你上去?”
宗杭摇头:“你忙吧,好久没来了,我慢慢逛着上去。”
他把房卡揣进兜里,在酒店走了一圈,先还有些忐忑,怕某些看过新闻的人认出他就是那个玩失踪的脑残,过了会就知道自己是杞人忧天了——这世界,各人忙各人的、想各人的、操心各人的,谁顾得上他啊。
经过一根廊柱时,看到有个穿明黄色撒碎花大长裙的女人倚着柱子打电话,未近前已然香风扑面,宗杭猜到她是干什么的了,加快脚步从她身边过去。
但她愤愤的说话声却仍不断飘过来——
“知道了,我今天还有三个活呢,要跑好几个店,客人又小气,挣的还不如车费。”
“妈的,你以为我是井袖呢,挂了挂了。”
井袖?
宗杭猝然止步,回头去看。
那女人刚挂了电话,一抬头就看到宗杭,第一反应是着恼,大概不喜欢人从旁探听。
但看到宗杭人年轻,皮相又讨喜,登时觉得是个机会,立马换了张笑脸:“先生,要按摩吗?”
宗杭答非所问:“你认识井袖?”
“谁不认识她啊,”那女人好奇地打量他,“你是她……客人?”
“不是不是,”宗杭有点尴尬,“就是我有个朋友,之前跟她挺好的,还托我打听她……”
那女人打断他:“打听什么啊,人家早不做了,金轱辘车接上岸啦。”
“她去哪了啊?”
那女人睥睨着看他,宗杭一下子反应过来,赶紧掏出钱包。
幸好来之前换了些美金,他先抽了张十美刀,犹豫着是不是太少,于是改抽了张二十的。
那女人应该挺满意的,一把拽了过去,绕着纤细的食指裹了一圈又一圈。
再开口时,口气和眼神都极艳羡。
“她运气特别好,去年吧,听说跟着一个客人走了。”
“都说她傻气,这种客人,怎么可能跟你来真的呢,是吧。”
“谁知道,她就是有这个福气,娶没娶不晓得,但听说,那男的给了她一套房子,还有好几百万呢。”
“我天,你说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啊,我跟你说,她都成我们榜样了,大家睁大了眼看,谁会是下一个井袖。”
……
宗杭笑。
笑着笑着,思绪又回去了。
回到了太原,丁玉蝶家里。
丁玉蝶给他看拷进电脑上的视频,说是丁碛的最后影像。
其实连脸都看不见,角度不对,只能看见小腹以下,光线的关系,往下滴的血,都好像是黑色的。
丁碛的声音就这样传出来。
“是不是没想到,老子临死,还干了一件人事?”
“希望待会,能他妈上来一个,别浪费老子狗一样爬这么远。”
然后就没声音了,只余风雪声和若有若无的喘息,宗杭看丁玉蝶,丁玉蝶示意他耐心,后面还有。
果然。
“还有,你们三姓都是有钱人,估计也不在乎这个……我留下的东西,就给井袖吧,就跟她说……”
宗杭竖起了耳朵,想听他要给井袖带什么话。
但他喉音模糊,嗬嗬笑起来,而要带的那句话,到末了也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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