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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4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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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而熟悉的人间烟火气中,洛悬遥遥望见宁一卿穿着雾霾蓝色的廓形针织衫,整个人柔软干净得像是待开的玉兰花苞。

女人的长发仅用玉簪高束,衣袖整齐地挽起,露出扣着浅金色宝石袖口的白色衬衫,白皙无暇的手腕上空无一物。

并没有看见那串一直不离身的雪青色佛珠。很奇怪。

虽然女人打扮得低调且青春,比起公司的执行董事,更像是趁着上课间隙,出来吃冰的大学生,但她身上那股天然遥远的贵气感,让她与这里格格不入。

仿佛与墙上照片里不到20岁的女生,在一刻抛却时光、身份和过去,奇妙地重合,令尘封的回忆深刻灵动起来。

小老虎木雕……一起躲在废弃的摩天轮,那时候宁一卿还没戴眼镜,眼角的浅色泪痣很漂亮很温柔,温柔地告诉自己她的名字,说她们或许还会见面。

宁一卿是骗子,根本没有再见面。见面了也只是在欺骗自己。

心底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洛悬越过小店里熙熙攘攘的客人,出现在宁一卿面前的阶梯上。

忽然吹来一阵初夏潮热的风,宁一卿鼻尖触到甜腻知味樱桃信息素,心里的瘾被勾缠撩起,她一抬眸,便撞上自己日思夜想,真见面却让自己紧张不已的人。

"小悬,你怎么会在这儿?"

洛悬居高临下地睨着清冷贵气的女人,不咸不淡地开口说:"这话应该我问你吧,这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你不该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在这儿吗?"

“我……我,"宁一卿略感局促和意外,眼尾被风洇成湿润的胭脂红, "我今天刚好路过,很渴,就过来了。"

"迈巴赫上没有你喝惯的蒸馏水?没有人鞍前马后替你做这些?"洛悬漫不经心走下一阶楼梯,双腿修长,银发垂落,眸色迷黯,显出几分诡谲的戾气, "需要宁总大动干戈亲自赏脸到这样一家小店?"

“慕名而来的,拾意说这家小店的甜品很好吃,所以我刚好经过这儿有空,就顺道过来,”宁一卿在经过刚才的慌张后,迅速收敛心绪,给出的解释很流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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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第一次相遇,六年前宁一卿来这儿做什么,洛悬剔透的异色眼眸里翻涌起浓厚的雾,像幽远冰冷的深潭。

"这么说来的话,六年前,小秦总就知道这家店了?你们京市本地人真有闲情逸致,不远千里走街串巷,来这种贫民区吃冰?还特意拍照留影?"

"什么照片?"宁一卿讶然出声,清矜面容上一双狭长墨眸水光潋滟。

“证明你很早就来过这里的照片,原来宁总也会有这么不谨慎的时候,毕竟那个时候太年轻”洛悬说不上是嘲讽还是迷茫,只是本能需要一个发泄口。

"是啊,靓女,"老板白白胖胖的笑脸出现在二人面前, “当年你过来的时候,我正在给一对情侣客人拍照,他们想把照片贴我们墙上,然后你站在旁边不小心入镜了。"

老板继续不太好意思地补充道:

“因为一直贴在小店最里面的墙上,你最近过来的时候都没看见。我就也忘记提醒你了。”

宁一卿像是被人发现了秘密似的,眉心轻折,身姿端方松弛,但实际上目光躲闪着洛悬。

两人错身而立,如果有镜头的话,从边缘切入,入画的便是有风吹向一高一低如兰似玉的两人,衣服的皱褶变成风的形状,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四十五度角,将死气沉沉的老城区渲染得飘摇素净。

赶着去上学的小学生背着书包,欢快地穿过小店外的小巷子,追逐打闹,无忧无虑,落在洛悬眼里像极了老电影的一帧开场。

路过的食客和居民都下意识偷瞟上宁一卿两眼,再看看洛悬,心说这是什么一出漂亮富家小姐爱上银发不良少女的戏码,怎么感觉像是私奔前奏似的。

只有心宽体胖的老板没有察觉到任何暗流涌动,依旧笑眯眯地说:

”当初还是这位靓女建议我儿子去京市发展,说我儿子做的牛乳糕特别不错,现在我儿子在鼎翠楼当大师傅,过得可好了。我好几次都想好好感谢你,可你每次来都走得太快。"

闻言,洛悬略感诧异,一向养尊处优、吃什么喝什么都有严格要求的宁一卿竟然会来这种小地方,还真心夸赞别人,顺带替不相干的人谋了个好去处。

"那是老板的儿子有本事,和我没太大关系,"宁一

卿眉眼间沉下真心的笑意,语气仍然温润有礼, "感谢不必了。"

老板有些局促地把手擦在自己的深蓝色围裙上,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一位清贵又平和、一看就出身不凡的小姐。

要说前段时间,他虽然认出这位小姐,但迟迟不好意思开口搭话,说一声感谢,好在今天有洛悬,算是一个契机。

"如果小姐你觉得那张照片会给你带来困扰,我一会就去撕下来放在抽屉里,"老板略感局促地笑。

"没关系,就放在那吧,"宁一卿笑容清浅慵懒,有种故作漫不经心的感觉。

"对了,靓女,当年你说你要找洛悬,后面去她学校门口找到没?"老板对这件事印象深刻得很。

实在是因为洛悬和她妈妈本来就是这儿的名人,一个离异的美丽女人独自抚养生了怪病的Alpha女儿,更何况这个女儿生着漫画般的银发和异色瞳,无论走到哪里都显眼得很。

过来打听洛悬的人一向很多,有看上去学习不错的好学生,也有许多流里流气,一看就在社会上混的学生。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穿着打扮明显比较怪异成熟的大人,也走街串巷地来找洛悬,嘴上说着什么

想收洛悬为徒,结果一看到洛悬家里的情况,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像宁一卿这样让老板记了这么久。

记得那年脸庞略显稚嫩,但已经出落得光彩照人的大小姐,从他不知道名字的豪车上下来,在这周围兜兜转转了许久,在复杂狭窄的小巷子里转来转去,像是是迷了路。

最后只好回到原地向他打听洛悬家具体该怎么走。

引得街坊四邻竞相过来凑热闹,就为了看一眼权贵家的大小姐是什么样的。

只不过,大小姐明显是逃学过来的,还穿着校服,司机就站在不远处非常紧张焦躁地观望四周,生怕自家大小姐会做出什么出格危险的事情来。

他们一种闲杂人等,当年还私下聊过,洛悬到底是怎么和这种一眼就能看出是豪门权贵家大小姐的人,认识的,还勾得人家主动来找她。

实在是有够天差地别。

老板的思绪被洛悬冷淡的声音打断。

>"老板,有人要点单,你快去忙吧,别耽误了你的生意。"

"哦哦好,那个,你们……进来……"老板觉得自己这家小店人太多,又吵又闹,让宁一卿进去坐,似乎辱没了她似的, ”我去给你们准备甜品,都是薄荷水和牛乳糕,加一点桂花糖浆,对吧?"

宁一卿静了片刻,稍稍不自在地点点头,说道: “是的,一样,薄荷水和牛乳糕。”老板笑呵呵地返回后厨,把舍不得开的电风扇开起来,企图吹散小店里闷热陈旧的味道。

恰巧这时候有其他客人离开,店里唯一的服务生赶忙冲过来,拿出洁白的纸巾还有酒精,把桌椅板凳板凳消毒了好几遍,再请宁一卿坐下。

洛悬看见宁一卿唇角带笑地谢谢人家,然后安然坐下,就好像从小吃惯了街边摊的人一样,有种自在随意的鲜活感觉。

大概这女人又是哪根筋搭错了,洁净有格调的定制生活不过,跑来这穷乡僻壤吃苦受累,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洛悬,你也赶快坐下啊,和这位靓女坐一起,你们好不容易在我的小店重逢,必须坐下来叙旧啊,“老板探出头来,热情地对洛悬喊道, ”这叫什么来着,你们上过学的人,都会说这叫金风玉露一相逢,你们故人重见,应该浮一大白,哈哈。"

从未见过这么直白热情、毫不掩饰的老板,宁一卿感到奇怪和陌生,却不反感这种独属于市井的、真实而温暖的情绪。

女人鸦羽似的眼睫垂闺,有些紧张,她含抿进丰润软唇,又不自觉的用牙尖细细地咬磨。

洛悬还是站着不动,人来人往经过她们,都会看上一眼。

"老板,我还有事,过一会儿来拿甜品,"过了一会,洛悬冲后厨喊了一声,单手插兜侧脸望了望店外的阳光。

她和宁一卿的确没什么好叙旧的,都已经放下的、过去了的事情,没有什么必要的理由旧事重提,那只会绊住向前的步伐。

何况,如果当初太美好,只会让现在显得更加不堪和遗憾。不必了。

她不愿意想,也不愿意问,所以根本不用知道。

宁一卿惶然焦急地抬眸,眼底跃进少女纤细精致的锁骨,和白如脂玉的颈线,以及抑制贴下微微凸起的粉白腺.体。

颤栗

又毫无预兆的鼓音,迅速又强烈地,从宁—卿心脏处传递出来。

小悬后颈的手术伤口,似乎已经完全愈合,自己身体里的永久标记也早在一年多以前,如青色蝴蝶一般飞走消失不见。

她和洛悬之间所谓的故人重逢,远没有老板想象得那么美好,更多只是她想找回残缺不全的拼图,以一种固执的方式。

洛悬的身影离开得很快,她轻车熟路地往这条小道的深处行去,一如那些上学放学的年幼孩童。慢慢来到低低高高的楼栋区。

那边是一片很旧的家属楼,没有电梯,楼梯也很狭窄,单元楼像是一座座灰色坟墓的入口,里面黑駿黔的,散发着洛悬所熟悉的潮湿霉味。

慢慢地走上楼梯,两侧的墙壁贴满小广告,油烟熏黑双目所及的每一处,黑色垃圾袋摆在一些铁门门口,有种滑稽好笑的整齐。

洛悬从裤袋里拿出一把小小的黄铜钥匙,对上有些生锈的孔洞,艰难地扭转两下,打开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木门。

房间里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一间客厅,一间大一点的卧室术属于妈妈,杂物间改成了她的卧室,旁边有一个很小的阳台。

本以为上面的花草会因为无人照看而枯萎,没想到各色的太阳花竟然开得十分灿烂明媚。

屋子里的陈设摆件并不多,一张桌子,两张凳子,一侧的书架落满灰尘,前面是电视机,还有些普普通通的柜子。

卧室的木床床头,有妈妈特意雕刻的花鸟鱼虫和飞禽走兽,看上去是一幅很热闹美丽的山林画。

其实她今天只是一时兴起的冲动,才回到以前和妈妈住的老房子看看,时间过得太久,除了一些物件,这里几乎不存在她们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唯一的痕迹只留在自己的脑海里,时常回想,强制大脑不可以忘记任何一点细节。

洛悬站在老房子唯一的窗户前,阳光穿过二楼屋外绿意葱茏的大树,形成丁达尔效应,让她看清周身飞舞的金色尘埃。

窗台上摆放着她和妈妈一起雕刻的玩偶。

小狗、兔子、蛇,还有一只明显比较稚嫩的小老虎,个个模样憨态可掬,染上岁月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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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悬笑了笑,把小蛇放在手心,在心底轻轻说妈妈,其实我在你离开后过得很好,爱过人,也被人爱过,很快乐,并没有多少不开心不好的地方。

尤其是现在有朋友,有家,能够自由无拘束地雕刻木雕,还可以竭尽全力去追求一直以来的梦想。

妈妈,我活过21岁了,我会越来越幸福。洛悬小声说。

她把小蛇木雕放回了原处,旁边的兔子木雕比小蛇大一号,像是守护神一般威武神气。

最后关好门从家属楼下来,洛悬把钥匙放在口袋的最深处,下午四点多的光景,知了和蟋蟀没完没了地鸣叫,独属于童年的虫鸣,让回忆有了更真实的质感。

不远处的香樟树下,女人的长发被风扬起,银丝眼镜反射着剔透的光。

空气中弥漫着洁净安宁的白檀香,她手里提着一模一样的两份薄荷水和牛乳糕,漂亮瓷白的侧脸有着踌躇、紧张的神情,微微泛着胭脂色的潮红。

仿佛放暑假时,过来约同桌一起去学习的清冷学霸,傲娇得不想主动开口,又忍不住忐忑不安地提前等在楼下。

洛悬戴上鸭舌帽,遮挡春夏之交时过于刺眼的阳光,以及有那么一点想装作没看见。让这一切变作无事发生。

"小悬,你的薄荷水和牛乳糕,"宁一卿在洛悬要错过她的时候,终于喊了一声。

女人递过来装甜品的廉价透明塑料袋,冰块发出脆响,里面的薄荷水杯壁结着霜似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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